曹珍娘說到這裡,張孝嵩忍不住打斷:“張易之可是侍奉女皇的寵臣,他怎麼敢輕薄女皇身邊的女官?”
“張易之是想逼死她。”洛北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孝嵩,你忘了,當年上官婉兒覬覦女皇寵臣,被女皇施以黥刑。後來她為了遮掩,在眉間點上梅花。權傾一時的上官內相尚且如此。褚沅又算得了什麼?還好珍娘沒進宮報信,否則如今局面已經不可收拾了。”
曹珍娘更著急了:“這,這怎麼辦,洛公子,你想想辦法,想想辦法好不好?”
“這是個死局,想要解開只有走險招。”洛北斟酌再三,終於下了決心:“珍娘,你能回張府一趟嗎?”
“洛公子打算怎麼做?”曹珍娘收住眼淚,問道。
洛北沉聲道:“我要你假傳聖諭,把你的褚姊姊騙出來。”
“我能行嗎?”曹珍娘有些瑟縮。
“只有一試了,對了,珍娘身上可有什麼聖上禦賜的東西?”洛北問。
曹珍娘想了想,從腰間摘下一隻金魚袋:“進張府之前,褚姊姊把她的金魚袋給了我。”
洛北神色一變,他接過金魚袋,端詳一眼,苦笑道:“果然……她已經知道了。”
張孝嵩替他們駕了馬車,掛了馬牌,一路疾馳到張府門前。那府裡張燈結彩,分外熱鬧。
曹珍娘已換了件半新不舊的錦緞宮裝,上前猛地敲門,高聲嚷道:“聖上口諭,召女史褚沅入宮覲見!”
幾個下人替曹珍娘開了門,洛北緊隨在她身後。
他也略微改換容貌,貼上胡須,披了件宮中侍衛的暗紋紅圓領袍。腰刀換成了那把印有狼頭的,曾屬於東突厥突利可汗的寶刀。
“張易之何在?褚沅何在?他們為什麼不出來介面諭?”曹珍娘鼓足勇氣,高聲喝道。
“張昌宗的謀反案尚未查清楚,來了個張易之又想公然謀反。”洛北冷聲喝道,“不想要腦袋了嗎?!”
他這話說得實在誅心,片刻功夫,正堂的門開了,張易之整了整新披的衣裳,施施然走了出來:“微臣張易之恭迎聖上口諭。”
褚沅跟在他身後半步,鬢發散亂,臉色蒼白,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她顧不上整理身上淩亂的衣裳,當即跪倒在地:“奴婢褚沅恭迎聖上口諭。”
“聖上說,朕唯思李弘泰一案關系重大,明日付諸廷議之前,朕還有些細節要問褚沅。”曹珍娘演出十二分的氣勢,“褚女史,聖上正在等你,進宮吧。”
“奴婢領旨。”褚沅起身要走,張易之卻道了句:“慢著……”
眾人心中都是一凜,洛北更是已把手往刀柄上放。
“聖上既有口諭,不知道可有信物啊?別是有人假傳聖旨吧?”張易之問。
“大膽張易之!”曹珍娘喝道,“有聖上禦賜金魚袋在此,你還敢多問?要不就請你張大人一道進宮,問問女皇陛下可有這道口諭?”
“微臣不敢。”張易之見到那金魚袋,不由得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褚沅,她神色平靜一如往常,並不向他投來一個眼神。
褚沅起身,跌跌撞撞地走了兩步,被曹珍娘一把扶住。兩人起頭,洛北斷後,一步一步地出了張府大門。
一出門檻,褚沅就徹底站不住了,她走了幾步,差點帶著曹珍娘一起跌下臺階。洛北忙扶住她臂膀,讓她借力在自己身上:“我扶你走,褚女史。”
“多謝。”褚沅也不和他客套,藉著他的力道,一步步挪到了馬車上。
她好容易上了馬車,再沒有一點力氣,徹底癱倒下來。洛北只好讓她靠在自己肩上,好讓她休息得舒服些。
張孝嵩駕起馬車,往洛北的住處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