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來往的不少胡商,都打著這把寶刀的主意。不過我已經找到了寶刀的下落,就差個人和我一道去取。”李弘泰沾沾自喜道。
洛北憑借直覺猜測此人並沒有說謊。但其中錯綜複雜,他實在很難想通,只能佯作不信,詐上他一詐:“你?就憑你?或許你偷東西有些手段,可刀劍的事情……你能懂什麼?”
“公子可不要小瞧人。”李弘泰正色道,“我可有一套積年的手段,多少年從無失手。”
“哦。”洛北越發不屑地打斷他,“是是是,你師父傳你一套獨特的法門,又教你不可多用,用多了就遭天譴……”
李弘泰被他一激再激,哪裡按捺得住,當即恨聲道:“告訴你也無妨,憑你這化外出身的兇劣匪徒,這輩子也學不到行家的一星半點。”
“我要出手,會花上一個月功夫觀察那宅子,還要和僕人及周圍鄰居攀談,便是花上些銀錢也不在意。”
“之後嘛,我會藏在櫥櫃、衣櫃這樣隱蔽的地方,一藏就是幾個時辰,那些自高自大的貴人們以為自己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其實我在暗處偷偷盯著他們吶。”
他越說越得意,洛北緊緊盯著他,此人的心思之狡詐確是他生平僅見,更可怕的是,此人竟真能從這些行動中獲得愉悅。
李弘泰笑道:“等到我真的去偷東西的時候,沒人比我更清楚那些珍貴的寶貝被偷偷地放在哪裡。最好笑的是,那些人要過了好幾天才能發現東西已經不翼而飛。”
“他們不會想到是盜賊所為,只能懷疑自家人。哈哈哈哈,看到他們在家裡互相懷疑,吵吵嚷嚷的模樣,真是我生平一大樂事!”
李弘泰大笑了一陣。洛北只輕蔑地一點頭:“原來你的相面奇準是這麼來的,但你為什麼不偷偷地拿走那把刀,卻要找我幫忙呢?”
這話倒是戳中了李弘泰的心事。李弘泰冷哼一聲:“這都怪那刀原來的主人太不爭氣,我明明看到他在燈下和他妻子誇耀把柄寶刀,一轉眼,他就因為賭錢把它輸給了海藏。”
海藏就是祆寺中的死者,洛北皺了皺眉:“可我明明見過那把沾血的寶刀,上面並無狼頭的圖案。”
“早知如此,那日我也該潛在祆寺裡。”獨眼人道,“為了找到這把寶刀,我還花了好大力氣潛入衙門裡,結果拿到的不過是把平庸的貨色。”
“怎麼,你也沒想到?”洛北問。
“這緣由並不難想,肯定是那原來的主人不肯把寶刀交出去,找了把差不多的替代。可惜我問了他好久,他都不肯承認。”李弘泰說著,露出一股令人生厭的笑容,“不過他如今已經死了,他那妻子一個人在家,我又不巧抓住了她一點把柄,管叫她把刀交出來不可。”
“我可不會對弱女子動手。”洛北斷然拒絕,“我不幹這樣的事。”
“沒叫你去威脅她。我說你這榆木腦袋,除了動刀劍就沒得別的法子了嗎?”李弘泰從腰間翻出一隻小荷包,從荷包裡拿出一隻漂亮的鎏金耳環:
“我是在一個達官貴人的宴席上撿到她的這只耳環的,那屋子裡還留了換下來的衣裳和首飾,你說,一個漂亮的女人喬裝改扮溜進宴席,是為了什麼?”
洛北搖了搖頭:“這我哪裡知道。”
“自然是去私會情郎啦。她正在為丈夫守孝,哪能公開和人私會,只好喬裝改扮一番,結果被我抓個正著。”李弘泰情緒越發激動起來,“哼,這班大家貴婦,褲帶紮得比……”
洛北不願聽他越說越離譜,也想殺殺他這囂張氣焰,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既然這樣,等刀換了錢來,咱們得五五分成。”
“五五?!不成不成!”李弘泰轉身要走,卻看到洛北好整以暇地立在原地,當下氣焰先軟了三分:“□□吧,你總要可憐可憐我為打探訊息花出去的那些銀錢吧?”
“就是五五,否則免談。”洛北斬釘截鐵地道,“我猜原主大抵是個禁軍軍官,而閣下這副尊容一旦出現在那位遺孀的門前,就會被左右那些禁軍軍官們打出去。”
“等一等?你怎麼知道原主是個禁軍軍官?”李弘泰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這是個很簡單的推論,且不說海藏平日裡就喜歡和禁軍一道打牌。”洛北攤開雙手:
“就說這把刀吧,突利可汗早逝,這刀應該被他傳給了自己的兒子賀邏鶻。貞觀十三年時,賀邏鶻受人裹挾參加了九成宮叛亂。他因太宗的仁慈逃過一劫,想來這把刀卻是再也留不住了——這刀如果沒有被收歸宮中,那麼一定是到了當時參與平叛的禁軍軍官手中。”
李弘泰的臉色陰晴不定,洛北似乎比他想象的要難掌控一些,但這樣容貌俊美,身手出眾,又在洛陽毫無根基的匪徒可不是天天都能遇到:“好吧。我答應你五五分就是了。”他把那耳環放在洛北手上,“記住,你要先哄她幾句,讓她放你進門去,再趁她不備,拿出耳環來嚇她一跳……”
“好了。”洛北接過耳環,止住了獨眼人喋喋不休的唸叨,他對別人的私事大多時候敬而遠之,也不打算真的地去訛詐那遺孀。但這把刀顯然是個很重要的線索,它串起了目前所有的問題和線索。所以值得他走一趟,“我這就去。明日一早,仍在這裡見面。”
“等等,好歹把這身突厥人的打扮換下來,換身好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