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鑰匙就放在客廳裡……
為什麼,要讓雨水淋濕她的房間……
濕得這樣徹底,她需要用多長的時間才能晾幹……
……
“小束,一個人的才華,不能這樣揮霍的。”
“老師,如果我是一個不一定有明天的人,也不能揮霍才華嗎?”
“怎麼了?你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也沒。我只是覺得,活著好難,好痛,總是失眠,每時每刻都有可能突然崩潰。我擺脫不了這種陰霾,老師,你曾有過這樣的感受嗎?”
“你這個年紀,的確容易胡思亂想。不要想那麼多事情,好好學習。小束,你只要做到一個學生的最低標準,就可以在年級第一的位置上待到高中畢業。”
“哦。”
她再也沒跟語文老師描述過病情。
燈紅酒綠,人人盡歡。她經常往ktv之類的場所跑,唯一一次在外面喝醉,撞見了語文老師。
老師送她回家的時候,車停在樓下,他鎖了車門,說:“女孩子要自愛。”
“哦。”
“小束,你是在談戀愛嗎?”
“沒有,只是玩玩。”
“你酗酒?”
“嗯?”
“上次你媽媽投訴到你班主任薛老師那裡去了,薛老師讓我們多留意你。”
“……”
“參賽作品寫得怎樣了?”
“還沒寫。”
“週末培優班為什麼沒有去上課?還沖任課老師發脾氣了?”
“他先不尊重我的。老師,沒人有資格說我卑微。下次遇見那位老師我還是會發脾氣。”
語文老師不說話了,只是看著她,還是睿智的雙眼,那一刻卻裝滿了失望。是一種昭示著即將要拋棄她的眼神。
她躲開了老師的目光,只覺得溫暖從指間快速流逝,再也抓不住了。痛到抑制不住地顫抖。
學校裡最偏袒她的一個人,最終還是對她失望了。
……
戴著耳麥,坐在機房裡聽高考英語聽力。
電腦螢幕倒映出她戴著黑色口罩的面孔,遮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眼睛,空洞,無神。
臨近六月高考,她整夜整夜沒睡過覺,在房間裡的各個角落輪流蜷縮,困在狹小的黑暗空間裡。
深夜開啟窗戶,坐在窗臺上,兩腿懸空,表情呆滯,凝固在夜色裡,一放手就會掉下去。
樓下有人大喊,房門很快被人撬開,她被人生拉硬拽地從窗臺上搬了下來。
鐵鎖鏈,沒關上的房門,早已封閉的心門。
她們又一次把她鎖在房間裡,鐵鏈把她拴在床上,活動範圍不超過一米。直到高考那天才讓她去學校參加考試。
六月天,長袖衛衣長褲子,口罩帽子。她行走在眾多考生中,只剩下一架空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