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定了自己是個窮光蛋,買不起飛機票了,只能用錢包裡幾百塊現金買汽車票。卻彷彿看不見自己揹包夾層裡的那幾張銀行·卡一樣。
淩晨的街道冷冷清清,而她大部分時間都渾渾噩噩,沿著大街一直走。
“有……不會讓人暈車的車型嗎?”饒束站在汽車站的售票視窗問。
售票員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沒有。都是大巴車。”
她皺著眉想了想,售票員又好心地建議她去旁邊的便利店買暈車貼。
饒束卻立刻買了一張五分鐘後即將啟程的長途汽車票。她只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她沒買暈車貼,直接上了車。
吐了一路,虛脫,昏沉,走出深圳福田汽車站時,整個人都快站不穩了。
直到這時,饒束才給姐姐饒璐打電話。
“姐,我到深圳了,你的住址變了嗎?”
饒璐驚訝,“怎麼沒提前跟我說?一個人來的嗎?”
“嗯,現在說也不遲。”
“學校不是開學了嗎?”
“推遲幾天去也可以。”
“好。”饒璐讓她打車去她住的地方,“到了之後呢,你就先在那附近找間咖啡店坐著,等我們回來,我跟你姐夫都六點才下班。”
饒束張了張口,好一會兒過去,才小聲問:“我可以不自己打車去嗎?我在車站等你。”
顯然這是一個令人無法理解的請求。
饒璐果然不解:“哈?!不方便打車還是怎麼了?”
“不是……”她皺緊眉,看著車站外川流不息的車流和行人,忽然感覺自己,渺小,痛苦,迷茫,恐懼,無助。
最後她握緊手機,執拗道:“就,你們來接我,成嗎?姐……”
“……好吧。”姐姐妥協,“那你在那兒等著,我們可能要晚點才能趕過去。”
饒束“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饒璐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前些天在饒束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也沒發現她已經一腳踏進深淵了。
她病得不太清醒,卻無人察覺她不清醒,連她自己也還沒察覺。
她把雙肩揹包卸下來,從裡面拿出都市魚日記本。
纖細的手指翻到日記本的最後一頁空白頁,這一頁,右上角的那條都市魚馱著一座房子,遊向一片白茫茫的城市。
旁白印刷體話語寫著一句——「下一步,我們遊向何方,又相見何時……」
饒束盯著這最後一頁看了許久,從揹包裡摸出一支筆。
鏡頭拉遠,落日餘暉下的汽車站。
透過玻璃窗,大廳長椅上的少女背對著餘暉。
她懷抱著揹包,低著頭,安靜又認真地在日記本上寫字。
周圍人來人往,乘客離開了一批又新來一批,天色漸晚。
只有她一直坐在那裡,一切喧囂聲都淡化為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