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暴自棄的姿態,悲涼入骨的姿態。
倪芳拄著柺杖站在過道對面,抹眼淚,皺著臉,沒說話了,也沒繼續打了。
饒唯已經扶著小姑從洗手間走到這裡了。
奇詭的沉默籠罩了這條不算寬敞的屋內短廊。
小姑饒小玫撐著自己的腰,和善開口:“饒束,你媽媽不是真想打斷你的腿,只是你……”
“你閉嘴,好麼。”饒束轉頭,她受夠了這女人的兩副面孔。
“這孩子,唉……”饒小玫嘆氣,將一副受害者的模樣扮得入木三分,對她說:“小姑我也只是害怕你再去打擾你堂姐的生活而已,我不就說了你兩句嗎?你突然推我,我也不想計較什麼,都是自家人,小姑我不會計較太多的。”
“……”饒束皺緊眉目,又惡心又憤怒,卻只能死命地捶打自己的胸口,緩解著,一下又一下。
多正確的理由,多寬容的親人。
可,到底是誰打擾了誰?!
倪芳卻幫附著饒小玫,二次強調道:“聽見你小姑的話了嗎?你堂姐已經結婚了,就別像以前那樣不害臊了。”
“……”饒束彎下腰幹嘔。
倪芳說:“女孩子跟女孩子糾纏在一次,就算沒有血緣關系,也是名義上的堂姐妹,傳出去能聽嗎?”
饒小玫附和:“是啊,而且你堂姐現在也有自己的婚姻要經營……”
“閉嘴!我讓你們閉嘴!”饒束忽然大吼,壓抑的情緒達到了臨界點,是再也無法壓抑的洶湧。
“饒束啊,怎麼能這樣對你媽媽說話呢?唉……”小姑饒小玫痛心疾首地嘆著氣。
那虛偽的模樣簡直讓饒束作嘔。
她上前,搶走倪芳手裡的柺杖,甩向饒小玫,吼道:“兇手!你一個兇手,憑什麼在這裡指責我!”
柺杖直直地劈在了饒小玫的腰,她立刻倒向旁邊的饒唯,痛呼著:“我的腰,我的腰,不行了……”
倪芳沒了柺杖,想走過去也走不了,只能指著饒束痛罵。
饒束什麼都聽不見了,耳邊只有列車撞毀的聲音,轟鳴,嘈雜,山崩地裂。
牆壁,窗欞,天花板,似乎一切都融化了。連同這些人,連同她自己。
她摸索著走出短廊,穿過客廳,走向房間。
她得遠離她們,去一個真正能容她活下去的地方。
那個地方在哪裡?是她的小房間嗎?
對了,她還有都市魚日記沒有寫,今天該寫點什麼好呢?
遠方的人啊,親愛的姐姐,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但我的雙手顫抖得厲害。
它怎麼了呀?怎麼會抖得這麼厲害?這會讓我握不住筆吧。
我聽聞,當一個人在無依無靠的時候,會把不一定很親近的人當成自己唯一的依靠。
姐,你會原諒我嗎?姐,我什麼都沒有了,或許只剩下你了。
從廊道到房間,距離竟遙遠得可怕。
遙遠到,她還沒來得及開啟房間門,就被另一個人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