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以前大家都說她是神童、是天才,怎麼越長大越古怪?見著人連招呼也不打一個。”
“什麼神童啊?就是個自作聰明的。你看她高考,還不是照樣考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大學,老師誇得再好又有什麼用?”
“哎?不是說她在高中總拿年級第一嗎?”
“那又有什麼用?關鍵時刻還不是名落孫山?”
“啪”的一聲,響亮而突然。
饒束把端在手上的水盆猛地砸在地面上,她站在房門口,目光兇狠地盯著床邊的兩個婦女。
那眼神,彷彿下一秒就要上前撕碎了面前的兩個人。
可她終究沒有這樣做。
倪芳靠在床上,清了清嗓子,問那少女:“得了帕金森綜合症啊?端盆水也端不穩。”
她不說還好,她一說,饒束就覺得雙手開始顫抖。
抖啊抖,悲涼又軟弱。
為什麼要顫抖?
饒束,求求你了,算我求求你了,別再顫抖了!
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顫抖啊?為什麼啊……
她鼻酸著,把雙手藏在身後。用泛著淚光的雙眼看著她們。
小姑坐在倪芳的床邊,也不太自然地挪了挪身姿,說道:“饒束啊,快收拾一下吧,你媽媽還要養病呢,房間要保持幹淨啊。”
“我呸!”饒束往後退,退到門框處,盯著小姑,“你也配說這話嗎?”
小姑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嘆了口氣,卻遲遲沒再說話了。
一手扶在門框上,饒束用五指撓著實木,直到指尖泛白。
她感到天地旋轉,所有東西都在快速融化,而她只看得見某個人的模糊面孔,那樣的溫柔,那樣的美好,牽著她的手,說,阿束,跟我一起練,很容易學的,不就是溜冰嗎?
記憶裡的那人呵呵笑著,繾綣了無雙的柔和,摟著她說,阿束啊,我喜歡你,即使我們都是女生,我們也是可以在一起的,你害怕什麼呢?
眼淚忽然落下來,“吧嗒”,一聲,兩聲,砸在鞋面上。
饒束扶著門框,五官皺結,心髒驟痛,無數的話語哽在喉間,卻不知該如何把它們從喉嚨裡解放出去。
倪芳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說:“唉,這孩子,又犯病了。”
小姑附和性地笑了笑,“多寬容寬容,饒束在我家裡住的時候就是這樣了。”
饒束卻突然彎下腰,幹嘔,一陣又一陣的嘔心感襲擊了她,讓她無以為繼,全身冰冷。
小姑趕忙起身過來扶住她,“哎?怎麼了這是?怎麼吐起來了?以前在我家是不會這樣的啊。”
“怕是覺得我虐待她了唄。”倪芳輕哼一聲,不以為然地靠著床說。
饒束推開小姑,轉身往外走,說:“姑姑,求你了,別再懲罰我了。”
她扶著牆壁,隨時可能跌倒,嘴裡卻還在說著:“別再讓我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