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們, 念念不忘, 狹路相逢, 到底是誰給誰的劫難?
我們沖動,我們幼稚, 我們相互試探, 我們膽怯又瘋狂,連空虛和無聊也能從縫隙裡爬進來。
我們糾纏,我們旖旎, 我們進退兩難,我們骯髒又壞心,被挾裹在暴風雨中一起登上單軌列車。
那弱點,那痛苦, 那缺失,那零碎與回憶,迫使我們與惡魔一起潛伏在地獄, 好像再也沒有人能放過我們。
擁抱從來都需要代價,誰能真的照顧好誰?
悲劇也的確存在規律,贖罪之旅痛徹心扉。
你見證了我的扭曲,我卻無法時刻為你撐腰。
倘若你我靈魂影照,又該看誰絕境生花?
你跌倒, 我站起;你無聲, 我張揚;你隱忍, 我放肆。
我再問你一遍:“那麼, 你想死嗎?”
討厭離別的人一般都不喜歡送別。饒束也一樣。
從小到高中, 她都很黏兩個姐姐。但陰差陽差的,大多數時候,她總是跟她們分隔兩地。
所以每一次與她們分開,都讓她感到天空灰暗。即便是現在,經歷了很多變化的現在。
小雨從淩晨時分開始下,春寒料峭,冷意十足。
饒束側身躺在床上,蜷縮著身子,嬰兒的姿勢,裹在被子下面,豎起耳朵聽著房門外的動靜。
大人們好像總是喜歡在早晨離家。至少這個家的大人們均是如此。
好像,所有人都在長大,只有她一個人,停留在原地,長不大,放不下,盤旋著悲痛,低首舔傷口。
歲月彷彿已經過去很久了,她還是學不會如何面對離別。
昏暗中,她只聽見,客廳裡有人在收拾東西,有人在小聲交談,悉悉嗦嗦的聲音,卻不絕於耳。
饒束攥緊被子,把自己蜷縮得更緊。直到再也無法縮緊。
房門忽然被誰開啟了,小束的光線突然變大,灑在滿床被子之上。
“束束,你醒了嗎?”姐姐饒璐的聲音。
饒束側頭,仰面,只發出一個音節:“嗯?”
“我們回去上班了,這幾天你照顧好媽媽,”饒璐拍了拍她的被子,“不要再同她鬧別扭了,知道嗎?”
饒束把腦袋埋進被子裡,沒回答,只說:“冷死了,你快點出去吧。”
她感到大把大把的冷空氣穿透了身體,帶走了她為數不多的溫度。非常冷。
“還有,有錢也不要亂花,不是自家人的小孩,你給他們發紅包做什麼?”饒璐似乎在穿羽絨服,拉拉鏈的聲音從昏暗中凸顯出來,聽著竟有點刺耳。
“我喜歡小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躺在床上的人悶悶地說。
“那你在家的時候就別老捉弄麼麼和我的小孩了,”饒璐拎著手中的包包,砸了一下她的被子,說,“這麼大個人,都沒點成熟的心性,只曉得欺負小孩子,大學畢業了之後你該怎麼辦?”
“……”饒束悶在被子裡,為自己辯駁,“我覺得還行。捉弄小孩子跟我大學畢業是什麼情況哪有關系啊?”
“隨便你。”饒璐又說:“香蕉也要搬去陽江了,你不起來跟她道個別嗎?”
“為什麼要道別?我不想跟她道別。”她用雙手抱緊自己的雙膝,像個蛹一樣,裹起來,再也無法舒展。
“你真沒良心。”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