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你的隱藏功力越來越強了。”
“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也可以憑空消失掉。”
“其實我也在這個城鎮生活過一段時間, 你相信這是巧合嗎?”
“平安寺,我也有親人是在那裡去世的;我也不喜歡這裡的車站;我也對這裡的梧桐樹印象深刻,我…”
他說著, 蹙了眉,忽而感到某種巨大的斷裂性,彷彿難以銜接下去,反而變得能輕而易舉地對接上她的經歷和心境。
這真糟糕。
宛如時空扭曲動蕩,頃刻間他就要煙消雲散了一樣。
一手擱在自己的膝蓋上, 張修沉默了一會兒, 仰頭, 看窗外, 極力拉回獨屬於他自己的記憶和情感。
他在黑暗中打了個響指, 清脆, 好聽。
這是隻有他才會做的小動作, 也是饒束從來打不出的響指。
“對了, ”他想起什麼, 略微放鬆下來, 淺笑道,“我在這兒還有一個朋友, 她叫‘陳姣’。”
窗外的煙花層層盛開, 像是在彌補著誰的孤單。
張修放下屈著的長腿,雙腿伸直, 隨意貼著地板。
他十指交叉, 攬在腦後, 說:“明天是中國的大年初一,我們去她家裡拜年吧。”
他說:“陳姣已經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了。”
他說:“但我好像不知道該怎樣給小孩子發紅包。饒束,你知道嗎?”
套房裡沒有其他聲音。
他背對著她,兀自說話。
他背對著巨大的黑暗與空洞,兀自說話。
“跟你分享一件小事,我稱呼陳姣為‘香蕉’,所以,如果你問我——你那位朋友大概是個怎樣的人?我會告訴你,她是一個香蕉般的年輕女人。”
張修垂下眼眸,笑了笑,“這真是一個怪有趣的外號,至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如此稱呼她。”
“banana.”
身後傳來她的聲音,還是清清脆脆的,像樹枝突然被折斷了的聲音。
“嗯?”他側頭看了一眼,淡笑,“怎麼,你又出來了?”
“嗯。”饒束卷著被子,從被窩裡探出腦袋,對他說:“我想,是因為這個英語單詞,所以你才會叫她‘香蕉’。”
“是嗎?為什麼?”他反問。
“不知道,我根據自己的經驗猜的。”
她滾到床沿,碰到他的後背,小聲問:“三歲,明天,我可以不去嗎?”
張修“嘖”了一聲,“我指望著你幫我出主意謀劃一下該如何發紅包,而你卻說你不想去?”
饒束從後面摟住他的脖頸,“就是不想嘛……”
“理由。”
“不知道……”她皺著眉說,“可能是因為,我也有一位外號叫‘香蕉’的親人,是我不想再聯系的一個親人。所以我總感覺,如果你帶著我去的話,不會有好結果……”
張修輕聲嗤笑她,“即便如此,那也不是同一個人,你怕什麼?”
饒束耍賴,“反正就是不想去啦!”
於是,翌日,大年初一,張修獨自去陳姣家做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