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束不動聲色地掩上他的臥室門,蹙著眉回到自己的房間。
坐在地板上、聽著音樂、望著窗外的三歲,到底在想什麼呢?她猜不透。
早上,饒束在七點前做好早餐。
經過一段時間的打磨,她的廚藝已經可以擠入正常水平,不再是讓人無法忍受的那一種了。至少,就早餐而言,是這樣的。
而,清晨七點,張修已經在書房裡待了不知道多久了。
饒束敲著書房門,明知道他不會回話,還是一次又一次好耐心地問他:“三歲,你洗漱了沒啊?可以吃早餐啦!”
他程式化地開啟書房門,程式化地下頭,程式化地用早餐。
饒束細心看著他吃東西,笑眯眯地提醒:“牛奶也要喝呀,醫生說你的胃酸太多了,喝牛奶,正好。”
他抬眸看她一眼,沒說話,把吸管插在牛奶杯裡,咬著吸管,啜飲。
每當這時,饒束就繞過桌角,走到他身邊,吻一下他的耳朵,笑著說:“三歲你好乖呀。”
他無動於衷,繼續咬著吸管喝牛奶,唇角溢位淡淡的白色奶漬,天真又孩子氣。
以前張修是不喝牛奶的。
清醒的時候,他潛意識裡排斥牛奶。
饒束當然也知道這一點。
但牛奶的確對他現在的身體狀態有幫助。所以,即便知道他喝了牛奶就證明他仍然處於不太清醒的狀態,她還是喜憂參半,希望他能喝下去。
有一天,饒束帶他去天河公園散步。
傍晚開始啟程,兩人都拿了一部手機和一副耳機,坐著車,抵達公園正門前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
天河公園外有不少遊客,多半是老人和孩子。年輕人好像都不喜歡逛公園。除了他們兩個。
饒束牽著張修走進去,沿著公園的道路,慢慢走,愜意而自在。
“你知道嗎?三歲,以前我想過很多種,關於你變笨之後的模樣,卻沒有想到,會是如今這樣……”她低頭淺笑,踩著自己的影子,說,“你現在,真的好笨哦。”
少年的指尖動了動,被她感受到了。
饒束立即轉頭,拉住他,停下,雙眼閃亮,“你想說什麼呀?我感覺到你有反應了。”
他那雙桃花輕輕眨了一下,抿著唇,沒說話。
“算了,”饒束的眸光黯淡下去,“其實,我倒不覺得你是失去了意識。我覺得,你現在只是不願意跟人世間的人交談。你太厭惡這個世界了,對嗎?”
他還是沒說話,任由她牽著他走。
沉睡中對話,清醒又虛幻。
少年和少女手牽著手,穿越了大半個公園。
清暉月色灑在兩人的肩頭,竟生出一種幻滅的美麗。
那一夜,饒束帶著張修爬上某位抗戰英雄的紀念碑山谷。
他們一起躺在山上的一處平地上,手拉著手,面朝著天,安靜而恬淡的模樣。
星空下,男孩和女孩都沉默,各自的靈魂都殘缺。
彷彿,只有緊緊依偎在一起,才能拼成一個完整的個體。
同時,也是一個最驚豔的個體。
“三歲,你小時候,有夢想嗎?”
“嗯…我希望自己不是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