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一個來電的描述是完全符合她之前群發的訊息和論壇帖子所描述的。
<101nove.以上;清瘦;穿著青白色條紋病服;黑頭發、白面板、左耳帶著一枚多稜角耳釘;什麼都沒帶。
“聯系警局了嗎?”吳文問。
“沒有,”饒束反問,“你覺得聯系警局有用嗎?”
“廣州好歹是個一線大城市,這裡的警察局,應該不只是個擺設,”吳文邊說邊報警,“不管有沒有用,先報了再說。”
饒束皺眉,“這樣,他的家人會不會就得知了這個訊息了?”
吳文沒否認,但也有他自己的方法,“只要我說我就是張的家長,就好了。”
“這樣真的可以嗎……”她小聲,卻沒再反駁。
事實證明,警局的效率的確沒有熱心網友的效率快。
深夜,饒束又接到了一通電話。
一分鐘後,她拽著鑰匙使勁拍打浴室門,浴室裡面是正在洗澡的吳文。
“吳文!他有訊息了,你還要多久!”
“我靠,我剛淋水!”
“那我先走一步,等會兒我發定位給你。”
“好,你快去。”
廣州越秀區。
饒束見到張修的時候,他正坐在天橋的某一級石階上,捂著雙耳,望著上上下下的行人,安靜又悲傷。
熱心告知她的那位病友還守在他旁邊。饒束先跟那位病友道了謝,然後才在張修面前蹲下來。
他身上的條紋病服已經弄髒了,有各種不明液體留下的痕跡,還有泥巴和……血跡。
饒束伸出雙手,覆蓋在他捂著雙耳的手背上,山明水淨地笑著問:“三歲,捂耳朵做什麼呢?”
她試圖把他緊捂著雙耳的雙手拿下來,他卻抵觸至極,一轉頭,甩開了她的手。
“……”
饒束仔細分辨他臉上的神情,只看見一片自我封閉和冷漠無所謂。
她抬頭去問那位偶然發現他的病友:“你看見他的時候,他就是這樣子了嗎?”
“不是,”路人病友搖頭,“我剛開始是在天橋底下發現他的。”
病友走到護欄旁邊,指著下面,說:“他之前坐在那堆流浪漢裡面,一直在幹嘔,聲音很大,其他流浪漢都在驅逐他,朝他身上扔垃圾,他捂著耳朵站在原地發呆,被流浪漢們扔了滿身的垃圾……”
饒束的眼淚不由分說掉下來。
她跪下,一把抱住眼前的少年,聲音哽咽:“你怎麼這麼笨?怎麼這麼笨啊?捂住耳朵也沒用的你不知道嗎?你應該找我,不管有多少壞人,我都會幫你打倒的,你記住了嗎?你記住了嗎張修……”
被她抱住的人僵硬著身體,兩手還是捂緊了耳朵,一動不動的。
饒束吻了吻他的手背,“放開,可以放開了呀三歲。以後沒人會再驅逐你了。”
桃花眼終於聚焦了,他看著她,遲疑又緩慢地放下自己的雙手,乖乖地,任她親吻他的臉頰。
“我找你找得很辛苦,很辛苦的呀你知不知道?”饒束跪在石階上,抱著他,沒流淚,眼眶卻早已紅了。
他沒答話,全身虛弱。
直到饒束想把他拉起來,他才慢慢用左手捂住自己的小腹胃部,望著她,茫然地說:“這裡,痛死了。”
饒束愣住,低頭盯著他捂住的那個位置看,眼淚洶湧而下,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