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張修垂眸一笑,“你不是在最開頭就說了嗎?我是個‘有錢人’,不差這一點錢。”
“哦!!”還真是讓人又愛又恨啊。
“還有,”他挪開湯碗,準備吃番茄,“你具體需要用多少?”
“我……還不太清楚……”
“這卡裡面的金額並不大,你需要超過三十萬的話,最好別再堅持這是不是我自己賺的錢。”
“……”饒束默默低下頭,“三十萬,應該夠了吧……”
中耳炎,只是一種小手術,怎麼也用不了三十萬吧。她想。
當然,即便是小手術,如果僅靠她自己的個人積蓄,肯定也是不夠的。
她只有一萬多的存款,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積攢起來的。只知道,從這一學期開始,她就沒再依靠任何經濟支援。以至於家裡人以為她很有錢。
2016年8月1日。
張修在書房裡研究重稀有金屬市場行情,另一臺膝上型電腦的右下角,閃爍著莎娜的影片邀請角標。
樓下,正在裁剪盆栽的饒束聽見了手機鈴聲,她接到了姐姐饒璐的來電。
用完午餐之後,兩人坐著車去中山大學附屬第一醫院。
有一種相互依靠,其本質是自食其力。
這是一種只有我才懂的好與壞。
下車前,饒束對張修說:“你不是不喜歡醫院嗎?那你就在車上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他挑眉,“你內心當真希望如此嗎?”
她皺眉,又是這種被看穿的感覺。
“那你……”
還沒等她說完,後座上的少年已經開啟車門跨出來了。
饒束忽而感到有些緊張,當他走到她身邊時,她的手猝不及防就被牽住了。
“走吧,饒束。”張修牽著她,說:“往後,我也需要你在我身邊陪我經歷那些不得已要經歷的事情,我們終將扯平。所以,不必不安。”
她看著兩人交握的雙手,跌跌撞撞走了幾步,終是哽咽:“張修,我私心希望你比我所見識到的更壞,否則,我終究是配不上你的。”
他笑得俯瞰眾生,“放心,我定當如你所願。”
饒束,你只是還未見過完整的我而已,談什麼配不配得上呢?
醫院裡,還沒進到病房,饒束遠遠地就看見了那個坐在走廊長椅上講電話的人。
很有意思。
非常有意思。
永遠叫人琢磨不透地有意思。
倪芳的二十四小時之中,至少有五個小時都是在講電話,至少有八個小時都是在跟人聊天。但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當中,她跟饒束頂多隻能聊二十分鐘。
這太諷刺了。也太有趣了。
當然,十四歲之後,若讓饒束與倪芳聊天,其實饒束也不知道該與她說些什麼。
是該說一下那一年她鬱郁不得志的背後是誰在作祟嗎?還是該說一下她躲在衛生間承受所有莫名其妙的謾罵時候的心情?抑或是說一下拿到年級第一卻無人來幫她開家長會的尷尬和心酸?
太多的隔閡,太多一碰即傷的痛楚,導致饒束不願意跟倪芳說話。
“穿得像什麼野神鬼態哦,嘖嘖。”這是倪芳見到饒束時說的第一句話。
饒束輕聲哼笑,雙手揣在衛衣口袋,抬高下巴反問:“不帥嗎?”
她還像往常一樣,短牛仔褲搭長袖衛衣,兩條系帶垂在身前,衛衣連帽垂在頸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