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點微光墜落之前, 山林深處傳來貓頭鷹的怪叫。
霧氣飄來, 白茫茫的色彩籠罩了天地。
饒束側身、轉身、翻身、仰面、臥趴,始終感到不舒服。
她幹脆埋頭, 把臉蹭在距離自己最近的東西上面。
有人說:“第三次強吻了, 你知道嗎?”
“嗯?”她迷糊, 動了動眼皮,“嗯??”
冰涼的手背貼在她額頭,張修順勢把她推開了一點, “看起來不像是發燒,倒像是純屬犯傻。”
饒束艱難地睜開眼睛,由眯縫的一條線, 恢複為平時水靈靈的大眼睛。
然後她才發現兩人是面對面側躺在床上的。
她約莫愣了一兩秒, 爾後立刻伸手,迅速扒開他身上的被子,見他穿著一整套的休閑睡衣。
“呼——”饒束鬆了口氣,重新幫他蓋好被子。
張修:“……”
他以一種相當不可思議的眼神瞧著她, “於是你以為發生了什麼?”
“沒有,”饒束把雙手放在臉上,手指遮住眼睛, 笑著說,“我只是那個, 條件反射。”
“即便如此, ”張修慢悠悠地反問, “你的條件反射物件不應該是你自己嗎?”
“哈?”她分開手指, 眼睛從指縫間露出來,眨巴眨巴,“不是吧?!”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掀開自己身前的被子,低頭瞅了一眼。
看完,轉頭瞪他,“你又唬我!”
張修淺笑,“你又沒失憶,這樣都能被我唬住,側面證明我的唬人功力非常出色。”
饒束嘴硬,“我剛醒,腦子迷迷糊糊的,當然好騙啦。”
“無論是不是剛醒,你都很好騙。”
“哪有!”她合攏手指,遮住雙眼,說,“也許只是在你面前才顯得好騙,平時我可是很聰明的。”
旁邊的人輕笑出聲,“那麼,聰明的你,知道我昨天是怎樣把你搬回來的嗎?”
“……反正,反正不是抱回來的,我沒感覺到有人抱我。”
“當然不是。”張修輕哼,“就算你想要我抱,我也抱不起你。”
“叫你平時不吃飯吧!這就是不吃飯的後果,沒力氣。”饒束藏著眼睛,一本正經地教育他。
“不過……”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只記得上車之後,他抿著唇幫她擦眼淚的場景。
在那之前的事情,掛掉電話後發生了什麼,她好像真的想不起來了。
張修悄無聲息地伸出手指,拔下她的一根頭發。
“嘶——”饒束把雙手從眼睛處拿開,轉頭看他,“你拔我頭發幹什麼?”
“白發。”他說著,半坐起身,抽了張紙巾,把她那根白發放在紙巾上面。
饒束扯了扯他的衣角,開口之際,有點猶豫,“我……”
“聰明的你,想不起來了是嗎?”張修背對著她,折疊紙巾,拿過鬧鐘,壓在上面。
他的口吻就只是尋常的閑聊口吻,沒有夾帶其他意味。饒束緊皺的眉頭稍微舒展了一點。
“嗯。”她小聲,放開他的衣角,“我忘了。”
在那可怕的幾分鐘……抑或十幾分鐘……甚至更長時間裡,我把自己弄丟了。
不是意識稀薄的狀態,而是毫無意識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