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回來, 已經接近淩晨兩點了。
張修讓饒束去泡澡, 她趁機耍賴:“我是傷員,而且還傷在手上, 洗澡這件事, 對我來說, 變得很困難。你看……你要不要幫我……”
“你慣用右手,無礙。”
“……”一擊就破,饒束沒藉口了, “好吧。”
看著她走去浴室的背影,他垂眸笑了笑。
從褲兜裡勾出她那塊腕錶, 在明亮的燈光下再一次仔細觀察。
張修沒問她,為什麼會在那種意識稀薄、精神狀態不對勁的情況下,咬自己的左手手腕。
為什麼咬的不是右手?而是原本戴著腕錶的左手?
尾指勾著這塊血跡斑斑的腕錶,輕輕晃了晃, 他轉身進了書房。
找出一個裝過其他東西的小禮品盒,把她的腕錶放進去,沒有清洗, 沒有擦拭,合上蓋子。張修握著小禮品盒站在原地想了想, 最後把它放進了靠牆那排書架頂端的小型收納箱裡。
這個收納箱裡放著其他一些小玩意, 大多是用不著了卻也捨不得直接扔掉的物件。有莎娜的耳環,有一盒彩鉛, 有哈瑞特給他的平安符…
剛蓋好收納箱的蓋子, 桌上的手機就開始震動。
他走去辦公桌時, 書房門又在這時被推開。
“我就知道你又在這裡!”饒束從門外探進腦袋來。
張修看她一眼,“然後?有事?”
他說著,伸手撈起桌面上的手機,來電顯示是叔父霍羅德。
他沒立刻接,而是拿著手機轉身,幹淨利落地關上門,反鎖,動作行雲流水,絲毫沒有不妥。
饒束:“……”
怎麼就給關上了呢?
她摸了摸鼻子,幸好沒有被他的書房門夾到鼻子。
回了自己的臥室,洗漱,換衣服,掀被子,躺上床,饒束全程沒敢用自己的左手。
枕邊放著手機,她翻了個身,點開微信。
微信還登著她的另一個賬號,塞滿了訊息,私聊和群聊都有一大堆,一眼看上去,一片紅色,熱鬧非凡。
饒束用右手撐著腦袋,心想:之前在車上那會兒,張修有沒有點開她的微信呢?
應該是有的吧。
所以他後來說出了“雙相”這個詞,那麼篤定卻又那麼輕淡。
她低下頭,慢悠悠地檢視著微信聊天列表裡的訊息。
這上面,置頂的那個聊天群名,叫【雙相天使】。
淩晨三點,獨立宅院。
兩間臥室都亮著燈,兩扇門都關著。
彼此都不知道對方有沒有開燈,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入睡。
張修抱著電腦坐在地板上,靠著床沿,面向落地窗——這是他最習慣也最喜歡的姿勢與方位。
電腦螢幕上在開著視訊會議,叔父霍羅德看起來有點疲憊。
事關內部組織的解構與重組,張修全程都沒怎麼發言,大多數時候都只是安靜地聽著,觀察著每個人的神色反應,到了需要表決意見的時候再懶懶地發表一下意見。
他切切實實地表現出了丁恪希望他表現出來的樣子。
年少,單薄,無知,事不關己。像一個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