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若不是他自己,又還能是什麼惡魔?
手機簡訊的對話列表裡,與司機的對話停留在六月二十二日,那天司機發簡訊說堵在高速路上了。
張修與司機的簡訊對話每一句都簡短明瞭,他發出去的除了位置資訊和時間資訊,其餘全是【ok】。
可是,一個時時刻刻在車上備夠他愛喝的飲料的司機,又怎麼會只是個與他關系簡單的司機?
丁恪被廣州當地的警局拘捕後,司機當晚就辭職了。
其實大家都很清楚,那天晚上,沒有什麼【堵在高速路上了】,堵司機的根本就是丁恪的人。這樣丁恪才有理由親自去接他。
所以事後司機慌忙辭職,看起來也很正常,就是一個被一群高素質流氓嚇壞了的普通人。
畢竟,誰他媽當個學生的司機還會被堵在廢棄工廠出不來?
丁恪忙著自救,沒人會去在意一個辭職了的普通司機。
只有張修知道,現在司機正在幫他運輸第二批商品,以合法的開票證明,走·私違規的軍火裝備。
從東南亞,運到中國北京,他把整個運輸隊交給司機。因為在他手上,沒有其他可用的人了。
與此同時,司機也承擔著巨大的風險,整個過程中一旦出現問題,首當其沖的必定是司機。
僅用金錢利益,是無法完全保證陌生人的誠信與忠心的。擅長交易的人都懂這個道理。
但與大多數喜歡透過拿捏別人的把柄來增加勝算的商人不一樣的是,張修喜歡反著來。
與其握著尖刀對著別人的軟肋進行威脅和恐嚇,他更喜歡讓別人心甘情願地接受他的安排和要求,或者說,操控。
要知道,受威脅的人擁有百分之百造反的底氣,可自願臣服的人卻並沒有多少主動背叛的勇氣。
就這麼簡單的道理,把人性和人心玩夠就行。
至於到底是如何做到讓人自願臣服的,這屬於領導力,部分與生俱來,部分需要後天的刻意訓練。
張修從沒思考過自己的領導力來自於哪裡,思考這種問題顯然是浪費時間的。
此生只需人盡其才,無需過分追究來源。
他極少與受他僱傭的那些人直接接觸,大多數時候,他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中間人,來作為一道緩沖的屏障,避免危險直接沖擊在自己身上。
所以說,剖開來看,周旋在博弈論中的主角,雖然理智、冷靜、專注於贏,可其本質終歸是殘忍的。
對自己,他懂得人盡其才;對別人,則更多是物盡其用。
但是,沒關系的。
沒關系,真的沒關系,我們這種人就是這樣,一心求勝。
有什麼關系呢?
我也就只能這樣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多壞也沒關系。
直到某一天,這句話徹底失效。
到時候,我必將面臨生命中的終極拷問。
而我必不能退縮,哪怕交出靈魂。
我這早已被掏空了的靈魂。
上帝想要的話,就伸手來拿啊。
“你怎麼又拿走了我的草莓?”
“這個是我給自己洗的!”
“你能不能自個兒洗啊?”
幫某人洗完第六個草莓,饒束終於忍不住轉頭去看他,一連說了三句話,是非常不服氣了。
這麼心安理得地享用著她的勞動成果,她簡直懷疑這人在家裡是個小祖宗來的。
“為何要我洗?”張修理所當然地說,“誰帶來的誰洗。”
“我……”她真的沒有被氣到內傷!沒有!!
先前那盒掉了兩次的草莓已經被饒束扔進垃圾桶了,她把瓶裝純淨水倒進另一個塑膠草莓水果盒,浸泡了一會兒,再逐個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