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遲鈍的助理大叔,我能不能要求退貨?”張修開著玩笑,接了那瓶水。
“大叔……”丁恪咳了兩聲,“你明明知道我也是九零後。”
“那對我來說還是大叔。”
“好吧,先生。”這聲“先生”就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
當少年喝水的時候,微仰著頭,喉結弧度漂亮,緩慢滾動,一派優雅。
丁恪的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裡看了。
而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另一個人卻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喝水的人。
這是饒束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談笑風生中的奴役與被奴役。
連,喝水,也可以由別人伺候到這般地步的嗎?
如果不是很親密的關系,那就是很遷就的包容;如果不是很遷就的包容,那就是很分明的尊卑。
饒束看不明白。
關於張修的很多東西,現在的她,都還看不明白,困惑得很。
她眼看著那個年輕男人走到車子旁邊,先開啟了後座的車門。
粵a08757的車牌號,饒束當然沒忘記,這是上回在華南大橋違規停放的那輛車,接走少年的那輛車。而現在這個幫他開啟車門的,應該也是那一晚的那個年輕男人。
果然,男人側轉身的時候,饒束就看清了他的樣貌,的確是那個稱呼張修為“先生”的男人。當時她還猜測過,那會不會是一個快車司機……
現在看來,顯然不是司機。
“司機叔叔還堵在高速麼?”
張修往車子那邊走去,順口問了一句。
丁恪卻不自覺皺了眉,“比你年紀大的,你都習慣叫他們‘叔叔’嗎?以前倒不知道先生還有這個習慣。”
少年笑,眼裡藏了促狹,“是啊,丁叔叔。”
他走到丁恪面前,說話之間不經意就吹出了一口涼氣,清新好聞,拂過丁恪的臉頰。
少年彎著眸子問:“喜歡……我這樣叫你嗎?”
丁恪像是震驚了。
張修在感知,丁恪內心的湧動;在估測,丁恪眼裡的自己傳達了什麼資訊;在計算,丁恪對他所傳達的資訊會怎麼反應。
偏偏笑得滴水不漏,盡管手指微微顫動。
他很清楚目前境況下,自己最大的勝算在哪裡。但卻依然不可避免感到反胃。
對自己感到反胃。
他想嘔吐。
腦海裡一遍一遍回響著一句話:張修,倘若現在就怕了,以後你又該如何?
路,還長著呢。
別怕。
他們捱得好近。饒束把自己的眉毛擰起來。
耳機裡的音樂索然無味,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年輕男人和少年那邊。
饒束幹脆關了手機上的音樂軟體,把手機和耳機一起收進口袋。
再抬頭看過去時,她發現張修已經不在車子旁邊了,大概是坐進去了。
但車門沒關上,那個年輕男人還扶著後座車門,略彎了腰,不知在同裡面的少年講什麼。
饒束遠遠地看著,餐廳外的霓虹燈把城市夜幕下的一切都映襯得繁華又變幻。
丁恪彎著腰幫張修把水瓶蓋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