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好像又變長了,她計劃著考完期末測試要剪一次頭發。
“先生,你的頭發是不是該修剪了?”
丁恪站在倒數第一級石階上,從這個角度看少年,溫和地笑了一會兒,才問出這句話。
本來丁恪是比張修高的,但兩人隔著一級石階的時候,他又比張修矮一點了。
少年眉梢眼角都蘊著細碎的笑意,跟平時不太一樣。
丁恪還是那副和煦穩重的模樣,只有輕微滾動的喉結出賣了他見著眼前人的真實反應。
夏風把張修額角的頭發吹亂了,貼在桃花眼側邊。
“太長了?”他反問,站著沒動,反手拽著自己的深藍色薄風衣。
丁恪笑笑,“有點。”
少年眨眼睛,“不好看嗎?”
“……好看。”丁恪移開視線,看了一下他身後的餐廳,又問:“你晚餐吃了些什麼?”
“吃多了,想散步。”少年答非所問,略低了頭,收起耳機線。
丁恪端詳著他的一舉一動,冷不防他抬起頭,兩人視線相對。
“丁助理,想跟我一起散散步嗎?”張修問得很隨意。
以保障他的人身安全為名義而跑來接他的丁恪卻脫口而出:“好。”
張修淺笑,順手把肩上的風衣外套扔給他,“幫我拿。”
少年衣服上清清淡淡卻又無處不在的青檸氣息撲鼻而來,丁恪愣了一兩秒,複又強裝自然,把他的外套規規矩矩地挽在自己的臂彎裡。
“……好。”丁恪聲音微啞,清了清嗓子,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沒什麼異常一樣,又重複了一遍:“好,先生”。
“有點熱。”張修走下石階,堪堪擦著丁恪的身側走下去,問:“附近有陰涼一點的地方嗎?露天的。”
“應該有吧,”丁恪也轉身跟著他下來,“我帶你走走吧,先生。”
他剛說完這句話,聽見少年忽然笑了起來,他加快腳步追上去,“怎麼了嗎,先生?”
“沒。”張修放慢了步調,等他走上來才說:“我只是想問丁助理,我們方向認知障礙患者也需要尊嚴的,你不知道嗎?”
丁恪又愣了,但很快又調整過來,“先生是想說路痴少年也要尊嚴嗎?”他笑著說。
“是美少年,謝謝。”張修半開玩笑地糾正著。
他側轉臉,不經意看了丁恪一眼,那神情裡帶著十足的少年人的嗔與驕,還垂下眼眸笑。
“……在我這裡,你……”看著少年這樣的神情,丁恪說話艱難,像壓著什麼一樣,偏偏周圍行人漸多。
他挨近少年,說下去:“在我這裡,你永遠有至高無上的尊嚴。我……”
“嗯?下文呢?”
丁恪卡了一下,話鋒調轉,笑了笑說:“我走後面吧,把方向告訴你,這樣先生的尊嚴感就不會被降低了。”
“是嗎?”張修朝他挑挑眉,“我以為兩個人散步應當肩並肩。”
“……好。”
緣分之所以妙不可言,是因為它總在我們以為這就是劇終的時候又悄然為我們寫下了續篇。當然,也有反過來的情況。
只不過,這一次,緣分顯然比較照顧饒束。
雖然她還沒預見到這是她生命裡最狠重的孽緣。
行至燈火闌珊處,照例留意著四周,視線環顧不到一圈,饒束就認出了張修的背影。這回他沒戴帽子了。
跟廣州街頭上其他洋溢著青春活力的青少年不太一樣,他身上總是罩著一層玻璃罩,行走在人群中也疏離得讓人心驚。
他跟一個年輕男人走在一起,但不是先前在會展中心b區問她姓氏的那個花襯衫男人。
怎麼這麼快又換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