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著時被欺壓不能反抗,在死亡的那一剎那就完成了厲化,從六歲到十四歲,整整八年,她心中早已積滿滔天的怨恨和殺意,那一夜她活生生咬斷了親人的氣管,吞吃了他們的血肉,而後血洗了整個村落,卻有一個人逃脫在外,那是她的親弟弟,因外出打工而逃過一劫,後來更是請了一個歪門邪道鎮壓了她,她怎麼會放過欺辱她的人呢,更何況那還是她的親弟弟,是她的親人,就更該死了。”
話落賈璉看向牛頭人,笑道:“你猜我做了什麼?”
牛頭人搖頭。
“我把她放了出來。”
賈璉看向不遠處綻放的紅花,笑盈盈道:“那是一個封閉的小山村,村民愚蠢惡毒,那可憐的女孩就那麼死了,人死如燈滅,他們以為外面的人永遠不會知道他們的惡行,官家更不會以律法懲治他們,可我不甘心啊,我要讓真相大白於天下,我要為鬼討個說法。
她弟弟是我託人找到的,我親眼看著她像惡魔一樣把那畜生活生生吞下了肚子。”賈璉嗤笑,“其實我也不是什麼好人來著,只不過經歷的多了之後我的稜角被磨平了,我這個人也平和了許多。有時我便想,天生我這樣的人用處可能就是在這裡吧,法網恢恢難免有管不到的地方,而我就是那個行動自由的人。”
月亮從東邊的山峰上爬了上來,掛在了青松上,噴吐銀輝籠罩著山川大地,草木蟲魚,也有星星點點落在篝火旁牛頭人的臉上。
賈璉看著他腳邊的鋼叉,安靜等著他的決定。
牛頭人動了,一手握住了鋼叉,剎那鋼叉顫動發出“哞”音,像來自遠古的莽牛發出的。
牛頭人慌了,抬頭驀地看向賈璉求助,卻猛然從牛眼中射出了兩束白光,賈璉躲避不及,白光直接穿過賈璉落在了不遠處的樹冠上,剎那空間靜止,只有賈璉能動,他先是看了一眼僵硬維持著握鋼叉動作的牛頭人,而後就發現連火焰都像是被凍住了似的。
“哞”音不絕,忽有金屬撞擊聲傳來,賈璉驀地回頭就見樹冠上在重現上一個牛頭鬼差死亡的過程。
明月高懸,星辰拱衛,山川大地為背景,一頭堪比猛獁象的金皮莽牛正在對一個巨人嘶吼,哞音如有實質,瞬間削平一座山頭,巨人卻巋然不動,陡然巨人頭頂形成一個漆黑如墨的圓,在那圓中有圖形顯化,不知何故讓人看不清是什麼圖,而後那巨人張口就吐出了一道黑水瀑布,瀑布猛地落在了莽牛身上,頓時,墨水變成了粘稠的膠狀物,將莽牛寸寸侵蝕。
莽牛吼動山河,周身金光爆射,黑色粘稠物有一瞬的凝滯,不過片刻功夫再度恢複如常,很快就侵蝕到了莽牛的肌骨,而後就是髒腑。
莽牛慘叫,召出青銅戰車,逃亡,巨人追擊,而後青銅戰車就出現在了這座山谷中,莽牛成了戰車上的一捧青灰,唯餘一對牛角,一把筆挺矗立的牛頭鋼叉。
牛頭人雙眼中射出的白光消失,靜止的空間恢複正常,賈璉便知牛頭人完全接收了傳承。
這一次牛頭人輕而易舉就把鋼叉握在了手裡,與此同時周身氤氳起一陣白霧,霧氣把牛頭人完全籠罩在內,不一會兒霧氣就被完全吸收了。
賈璉再打量他時就發覺,用一句中二的話說,他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感覺如何?”賈璉笑問。
牛頭人咧嘴,撫摸著鋼叉道:“不賴。”
“有何收獲?”
牛頭人道:“你說的不錯,當我拿起這把鋼叉的時候我也要接受他的責任。”
話落,牛頭人手執鋼叉往前一指,昏暗的樹蔭底下就出現了一輛殘破的青銅古戰車。
從外表看完全可以想象,上一個牛頭鬼差駕馭這輛青銅古車經歷過怎樣一番大戰。
話說回來,能把一個鬼差打死,那是何等厲害的鬼物?
牛頭人爬上了戰車,一手執韁一手握叉,目視賈璉,賈璉也看著他。
“每一個鬼差去押解鬼時,手裡都有該鬼的一頁生死簿,記錄了該鬼何時生人何時死亡,姓甚名誰,父母何人,上一個鬼差是在拘押一個叫穆強的鬼時被該鬼以淫惡毒液燒死的,天地生鬼差,鬼差有定數,鬼差亦可死。”
話落在牛頭人眉心就射出了一縷金光,金光化成一頁金紙,上面顯現了穆強死亡的日期和蹤跡。
片刻後,金紙重新回到牛頭人眉心。
牛頭人道:“好囂張的魔鬼,據生死簿顯示他竟隱匿在錦雞城繼續為惡。”
“錦雞城?”
牛頭人朝賈璉一拱手,“我要去抓捕此鬼,少不得要煩勞國師相幫了。”
賈璉連忙還禮,“他既在人間為惡,那就是我職責所在。”
牛頭人長成那個模樣,白日裡是不好讓人看見的,所以二人晝伏夜出。
這日深夜,牛頭人根據生死簿上顯示的蹤跡帶著賈璉乘坐青銅戰車追至了錦雞城,巧的是,這個錦雞城正是蓉薔二人落腳的那個縣城,當時賈璉只搖搖望了一眼,因不順路就沒有進去,不成想那巨魔竟藏身在此,不知蓉薔二人走了沒有。
夜間,城門關閉,人自然是過不去的,但是殘破的青銅戰車卻顯出神威直接帶著牛頭人和賈璉穿牆而過,事實上這一路追蹤而來,青銅車便是如此遇山穿山,逢河越水的,絕對是一件捉鬼的寶車。
穿過城牆青銅車也沒有停留,它上頭如同裝備了定位系統,直奔至錦雞城縣衙門口,而後又直接穿門而入。
此時,賈蓉正被一個頭戴軟腳幞頭,上嘴角留著兩撇鬍子的中年男人打臉啪啪響,賈薔則被扒光了衣裳,被八個面帶詭笑的嬰孩折騰,兩個三歲大的相對而坐騎在他身上,小手裡都拿著小刀作為畫筆在賈薔肚子上作畫。
一忽兒他畫個烏龜,一忽兒他又畫個小鳥,一忽兒又覺自己畫的不像一刀劃下去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