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來, 懸在倒掛楣子上的金絲籠搖搖曳曳,引得站在橫杆上的畫眉婉轉啼叫。
已是夏末秋初時節, 趴在花樹上喝風飲露的蟬生命力依舊旺盛, 知了知了的叫聲分外撩人。
廳上, 賈璉王熙鳳分坐正堂左右兩邊,地上放著一個開啟的箱子, 裡頭裝滿了白花花的銀子。
壽山伯夫人開門見山,道:“國師是執掌大慶宗教的人, 若有道士以害人性命為樂,您管是不管?”
“恬為國師,職責所在。”
“那好。”壽山伯夫人挺直背脊,抬手略微一指地上的銀子道:“這裡是一萬兩白銀, 我請國師除去一個道教敗類。”
“既是我的職責所在怎能收夫人的銀子, 夫人還是拿回去吧。”
壽山伯夫人搖頭,緊咬了一下後牙槽而後道:“您聽我細說原委再推辭不遲。前日,我的奶嬤嬤上街在街上看見了一個道士, 而這個道士就是當初蠱惑那個死鬼摔死我的幼女在花園布陣以求子的畜生,他又回來了,在京城閑逛又不知準備害誰。”
壽山伯夫人深吸一口氣接著道:“我知貴府上先前還了國庫欠債,又有了皇眷省親之事, 需建造省親之所,故此就抬了這一箱子俗物過來, 不為別的,我要買下那個敗類的人頭, 挫骨揚灰,令他屍首永生永世分家,死不得其所!”
壽山伯夫人站起身,對著賈璉深深一禮,“求國師成全。”
王熙鳳連忙站起走至壽山伯夫人跟前攙扶起她,道:“這樣的畜生敗類就算您不說我們大爺也會狠狠處置,哪裡用得上這個,您還是抬回去吧。”
“只當我花錢買心安。原本我就該上門道謝的,只是那時我府上死了太多的人,我心神俱損,現如今才將將養過來罷了。”
“這……”王熙鳳回頭看向賈璉。
“既如此,就留下吧。”賈璉道:“夫人可有那人的畫像,可知他的姓名?”
壽山伯夫人忙道:“他叫毛人壽,毛筆的毛,人命的人,壽命的壽。他的畫像我也帶來了。”
話落壽山伯夫人就從自己袖子裡抽出了一卷畫交給了王熙鳳,王熙鳳拿著走至賈璉跟前遞到了他的手裡。
賈璉展畫一看,見此人嘴角上生了一顆長毛的大痣就道:“此人生就一副邪佞之相,我必除他。”
“如此,靜待佳音,我該回去了。”壽山伯夫人道。
賈璉點頭,王熙鳳送客。
於垂花門外,王熙鳳送壽山伯夫人上了翠蓋流蘇車就由彩明彩哥等丫頭嬤嬤們簇擁著回轉,到了榮禧堂院外就被惜春撲了滿懷。
“哎呦我的祖宗,你冷不丁撲過來嚇我一跳。”
“璉嫂子救我,我哥哥嫂子要殺我。”
彼時尤氏已經追到了跟前,猛然聽見惜春這樣說就哭笑不得的道:“鳳丫頭別聽她胡唚,不過是要她一點血罷了,將將把匕首拿出來她就跑了。”
王熙鳳摟著惜春道:“她這麼點大,全身上下總共幾點血偏要她的,你要血做什麼法?”
尤氏訕笑,“不是我要的,是你珍大哥要的,不只要她的還打算著要二丫頭三丫頭的呢,就是你的芃姐兒也逃不了。”
王熙鳳登時冷臉。
“珍大哥作什麼死?有什麼話跟我們大爺說去。”
話落王熙鳳就牽著惜春的手進了榮禧堂。
尤氏知道事情要不好了,忙低聲對自己的侍婢銀蝶道:“快去請老爺。”
她自己則扶了扶鬢角抬腳邁過門檻進了院子。
孫美嬌孫美娥姐妹住在右邊的跨院裡,王熙鳳安撫了惜春幾句就讓她去跨院玩。
一時賈璉得知了,不一會兒賈珍也到了,尤氏就縮了腦袋,擺出了一副“我只是聽命行事”的無辜模樣。
王熙鳳瞅著她冷笑。
“珍大哥,說說吧。你要姑娘們的血做什麼?”
賈珍腆著臉笑道:“你是知道的,義忠親王滿頭白發,王世子有孝心,從高人那裡得了一劑偏方,說用七七四十九個賤女的肉,七七四十九個貴女的血便可煉成一爐回春丹,可令白發變烏發,王世子求到我頭上我豈能不幫上一二,咱們家的姑娘不是貴女誰家的是呢,璉兄弟你說呢?”
賈璉見他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一下就氣笑了,“咱們家的姑娘是貴女還用別人說?別人恭維一句咱們家的姑娘是貴女就是給你臉了?讓你巴巴的取自己親妹子的血拱手送人?”
賈璉的話毫不客氣,賈珍的臉色一下就變了,怒氣騰騰的瞪人。
“珍大哥別怨我說話難聽,你是不知者無畏,你可知用一個人的血便可行邪惡之術,詛咒之術,瘟病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