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娘緊盯著願力釵, 直至盯的兩眼通紅都沒看見什麼神通,心裡失望之極就暗地裡把馬道婆罵了一頓。
她又想著這大半夜的摩訶上師睡著了沒有聽見她的願望, 於是就握著釵去睡覺了, 想著明兒一早起來再願望, 那時摩訶上師總該能聽見了,並在心裡起誓, 只要願望成真她就把摩訶上師當成活佛供奉,做他一輩子虔誠的信徒。
不一會兒被窩裡傳來她均勻的呼吸聲, 她卻沒有看見一團黑霧從釵上的骨珠裡散了出來,在她床頭形成一個長發的纖細鬼影,鬼影趴伏了下來,對著她的嘴吸出了一股白煙, 隨後又散成一團黑霧從門縫裡穿了出去。
被窩裡的趙姨娘, 原本紅潤的臉蛋蒼白了下去。
彼時王夫人屋裡還亮著燈,她正撚著淨虛獻上來的小葉紫檀佛珠誠心的頌念《金剛經》,身邊只有一個彩霞陪著, 此刻正在燈下繡一副抹額。
同為賈政的女人,王夫人趙姨娘是住在一個院子裡的,因此黑霧趨著光很快就趴在了王夫人的窗戶上,黑霧化成了一隻蜘蛛。
“睡吧。”
“是。”彩霞接過《金剛經》放在床前的茶幾上, 給王夫人掖好被角後,從櫃子裡取出自己的鋪蓋鋪在腳踏上, 把燈吹熄後這才輕輕躺下。
窗外,月涼如水, 窗內漆黑一片,蜘蛛散開成黑霧從縫隙裡鑽了進去。
王夫人才躺下,還沒有睡熟,她就覺得蓋在身上的被子忽然變沉了一點,但這點重量並不算什麼,她稍稍用力往上一拉猛地就被掐住了脖子。
王夫人窒息,眼睛瞪的滾圓,兩腳使勁蹬踹床榻。
彩霞也沒有睡熟,聽著動靜一骨碌就坐了起來,一邊問“太太您怎麼了”一邊就急忙吹開火摺子點上了燈。
燈一亮,掐自己脖子的那雙手猛然就消失了,王夫人連滾帶爬的坐起來,兩眼驚恐的四下裡望,大口的喘粗氣,一時不能答話。
彩霞見狀禁不住也毛骨悚然起來。
“太太?”
面帶驚恐的王夫人,黑眼珠往上翻了翻,再翻下來時瞳孔就變成了悽厲的血紅色,她咧嘴一笑,抬手摸上自己的臉,“拿鏡子來我照。”
彩霞沒有盯著王夫人的瞳孔看,因此她沒有察覺異樣,轉身從梳妝臺的抽屜裡拿出一個手鏡就遞了過去。
“是個老女人呀。”望著鏡子裡半老徐娘,一臉端莊清苦色的王夫人,她開口道。
彩霞一時不知道怎麼接這個話,心裡頗覺怪異。
“我是賈王氏嗎?”她抬手扔出鏡子,鏡子碰在不遠處的桌角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彩霞一哆嗦,雖不知自己哪裡惹怒了主子,但還是急忙跪下了,“太太莫氣壞了身子,奴婢若做錯了什麼您罰就是。”
“我問你,我是賈王氏嗎?”她一手抬起彩霞的下巴,一手用手指甲扣劃彩霞清秀飽滿的臉蛋。
一道血檁子赫然出現在彩霞的臉上,彩霞疼的流淚,心裡害怕不敢叫喊,忙忙的道:“您是二太太,是、是賈王氏。”
“好啊。”她伸出舌頭把彩霞淌出來的血舔幹淨,嘰咕嘰咕的笑起來。
三更半夜,這笑透著詭異。
彩霞嚇軟了腿,看著王夫人像是不認識她了,滿面驚恐。
一時想到府上鬧邪祟的事情,彩霞面上更添七分蒼白。
但這不應該啊,太太手腕子上還戴著淨虛師太進獻的佛前開過光的紫檀佛串呢。
那淨虛說這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器,妖魔鬼怪莫敢近身,誇的天花亂墜哄了二太太五十兩銀子的香油錢去,到頭來竟屁用沒有,顯見的二太太像是被邪祟附體的模樣。
“你在想什麼?”她兩手捧起彩霞的臉,瞳孔裡血光粼粼。
彩霞咬著唇使勁搖頭。
“啊,被你發現了。”
“別吃我……”彩霞哭道。
“我也曾有過這樣一張肉嘟嘟粉嫩年輕的臉,還有這手臂,這樣的雙腿,小巧豐滿的奶子……”
她的手在彩霞身上一一撫摸而過。
“我失去了年輕美好的肉體,那一年我懵懂天真,虔誠信奉,我就被上師當著眾多和尚的面破了身,然後我被吊了起來,上師在我頭頂鑽了一個洞,真疼啊,我清晰的記得那燒的通紅的小鐵棍楔入我頭皮時的感覺,滋啦,我的烏黑的長發著火了,滋啦,我的頭皮被打穿了,可我竟還沒有死,我眼睜睜看著上師把水銀倒入我頭頂那個洞裡,流啊流,流滿我的全身,然後我的皮就和我的肉自然的分開了……”
她一邊講述一邊吹出一口黑霧,黑霧幻化出了剝皮的整個過程,彩霞恐懼之下承受不住終於暈了過去。
“我在地獄……”她捧著彩霞的臉吸出一口白煙,剎那健康有生機的粉白就變成了死寂的灰白,“憑什麼你們還在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