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賈芸的舅母孫氏掀開了掛在屋門上的簾子,她就那麼板著臉扶著門框站在那裡,盯著這邊看。
賈芸回頭望了一眼,討好的笑了一下。
“你開一次口也不能讓你空手回去,顯得我們做舅舅舅母的多無情無義似的,只是才剛你舅舅拿家裡僅剩的那點子錢進了貨,還借了我孃家一些沒還上呢,這樣吧,我手腕上戴的這根細細的銀鐲子還值點錢,還是我的嫁妝呢,你拿去當了得錢使吧。”
賈芸的臉立時漲紅了,垂下頭鼓著氣道:“我再不是人也不能拿了舅母的嫁妝去換錢,舅母這是臊我呢。”
“爺們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回去。”蔔世仁裝模作樣的兇斥了一句。
孫氏哼了一聲,摔簾子進屋去了。
“芸兒,不是舅舅派你的不是,你也漸大了,也該學著立身做人,賺些錢,養活老母,把自己拾掇的幹淨體面也好娶個媳婦成家,別見天的混吃混喝,你也是賈門的子弟,沒得把自己弄得跟街上那些閑漢無賴似的讓人看不上。”
賈芸的臉越發紅了,卻漸漸把頭抬了起來,盯著蔔世仁腰上掛著的鼓鼓囊囊的錢袋子道:“舅舅見我跟誰混吃混喝來,外甥要真是那樣的無賴混子,天天上門訛你,舅舅你也得受著不是。我從前跟舅舅伸過手沒有,頭一回伸手就被舅舅這樣編排,外甥心裡不服。”
蔔世仁忙道:“你小人家怎麼就惱了,臉皮也太薄了,在世上如何混得開,舅舅說你還不都是為了你好,你也別急,舅舅又沒說不借給你。”
說著從錢袋子裡摸出幾個錢親親熱熱的塞賈芸手心裡,“拿著吧,買塊糖甜甜嘴。”
賈芸腮上肌肉繃緊,望著手心裡這幾個錢驀地還給了蔔世仁,“我大了,不吃糖了,舅舅留著自己花吧。”
說完就大步走了。
孫氏從屋裡出來,冷笑道:“你瞅瞅,你好心給他錢花,又不用他還,他還瞧不上呢,說不得在心裡怎麼恨咱們呢,可咱們的錢就是大風刮來的不成?”
“他不要我省兩個,銀姐過來,爹給你錢外頭買糖吃去吧。”蔔世仁對屋裡喊。
卻說賈芸回到家中見母親又弄來一堆衣服在家洗,一邊用棒槌捶打衣服一邊捶自己的腰,他心裡一酸熱淚就湧了出來,怕被看見他急忙擦幹淨,笑著跑過去幫著擰,“媽,我有個好事跟你說,璉二叔發話要領著我們這些賈姓子弟賺錢呢,往後我一定賺多多的錢,給你請兩個丫頭使喚,你就再也不用給人洗衣服了,這活累腰,你的腰本來就不好,刮風下雨的就犯疼。”
蔔氏笑道:“你有這個心媽就知足了。你說的璉二叔是本家大老爺嫡出的那個?”
“還有哪個璉二叔,玉字輩就他是這個字。”
“那感情好,本家也終於肯照拂咱們這些窮親戚了不成?”蔔氏欣喜極了,“前兒我聽咱們這條巷子裡璜大奶奶還說要尋璉二奶奶說情去她的什麼別墅管事呢。璉二奶奶了不得,弄起那麼一大攤子生意,聽說是專門招待達官顯貴家太太奶奶的地方呢。你能和璉二爺套上近乎就是你的大造化了,媽也不用日夜操心你沒個好前程。”
眼見蔔氏激動的雙眼濕潤,賈芸抿著嘴強笑,再也不敢說自己還沒和璉二叔搭上話的事情。
他原本是想從舅舅那裡借出錢來送給寧府的賈蓉的,因為這事就是從賈蓉那裡傳出來的。
賈蓉這個龜孫子掉錢眼裡了,只有給他送錢的賈姓子弟才會被引薦給賈璉,他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可是終究去哪裡尋摸錢呢。
就在這時從隔壁傳來大嗓門的說笑聲,那是醉金剛倪二家,倪二是個放賬收利的潑皮,為人卻有幾分義氣的,賈芸心念一動,咬牙發狠,不如就從他那裡賒二兩銀子使!
當日,聽著倪二送走了朋友,院裡漸漸安靜了下來,他就登門了。
倪二雖滿身的酒氣卻仍清醒,一聽了賈芸說要賒銀子使二話不說就拿出了十兩來,還拍著賈芸的肩頭說肯使他的銀子就是看得起他,鄰裡鄰居早該更親熱幾分才是,賈芸要寫文約,倪二便大著舌頭說要結交他這個朋友,既是朋友便不說利息,拿去使就是了。
一番話說的賈芸心裡熱乎乎的,俗話說的遠親不如近鄰果然不錯,比較起來,他親親的母舅倒讓人寒心。
作者有話要說:
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