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張寶珠猛的舉起張妮妮就扔向了賈璉,賈璉下意識的接住抱在懷裡,然後就聽張寶珠道:“你一看就是風流公子,我知道你們這樣的公子哥最會哄騙女人,最是負心薄倖,我不要妮妮步我的後塵,我只要她遇見良人,嫁人生子一生平安喜樂,所以我要你發誓要永遠把我的女兒視若親女,決不可有非分之想!”
賈璉看一眼懷裡瘦不拉幾,頭發蓋住臉看不出本來面目的小姑娘一陣無語,哭笑不得,“你真的想多了,我家中已有嬌妻美若天仙,你把心放肚子裡,哦,抱歉,忘記了你已經沒有肚子了。”
說完了這些張寶珠便像是脫水了一樣靠著柳樹幹慢慢滑落了下去,臉頰貼著樹皮苦澀的道:“這棵柳樹和我一樣大,是從我生下來的那一刻起我父親親手種在這裡的,自我會走路就是我在澆灌打理,它就像另一個我。
自張君和那賤婢聯手把我勒死之後我再睜眼便發現自己和這棵樹融為了一體,原本我死了便也反思己過,死便死了我沒想著報仇,可是他們卻開始虐待我的女兒,不給她飯吃不給她衣穿,打她罵她,我眼睜睜看著一顆心每天都像是被刀割一樣,我沖著張君和那賤婢咆哮,痛哭,跪在地上哀求,可是都沒有用,他們看不見我,我便想著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殺了我還不夠嗎,為什麼要報應在妮妮身上!”
張寶珠冷笑連連,咬牙切齒。
“我看啊看,忍啊忍啊,直到那天妮妮被趕去睡在牛棚裡,一個長工進去了,他死死捂住妮妮的嘴扯掉了妮妮的褲子……我不知道怎麼的就有了能力,我的手指骨瘦如柴,我一手就插入了那長工的心髒,我攥住那顆跳動的心髒猛的一捏,心髒就碎了,我嘗到了血肉的滋味。
我怕有人發現長工的死和妮妮有關,我連夜把那畜生背進山裡扔了,再後來就沒有後來了,那是一個普通的夜晚,月亮細細的,大地一片漆黑,我和柳樹融在一起,我把張君、賤婢以及賤婢和張君生的孩子一個一個的從屋裡掏了出來,我用柳條勒住他們的脖子造成他們自己上吊的假象,再然後就惹來了你們,行了,這就是我殺人的過程,我認罪。”
張寶珠慘然一笑,那笑容又像是嘲諷,“我已是鬼了,只不知大人要如何定我的罪,大人莫非還能溝通閻王爺不成?說來也怪,打從我死也沒見過黑白無常,這世上原來是沒有閻王殿奈何橋望鄉臺的?我還打算去十八層地獄逛逛呢,呵,呵呵。”
“你有餘願未了自然見不得黑白無常仙,去不得鬼門關,現如今可以了。”這時賈璉拿著盧靖寫好的認罪狀給張寶珠看,“你看看,若寫的無誤就畫押按手印吧。”
張寶珠嘲笑的看一眼賈璉,抬手就在紙上按了一下。
“給你筆。”
張寶珠冷哼,大筆一揮寫下自己的名字。
紙張上卻印不出字跡,幹幹淨淨彷彿什麼都沒有。
張寶珠冷笑,“從來未見鬼能畫押按手印,即便我畫了按了又如何?”
她話一落冥空中傳來喪葬之音,燈光照耀之處,有一朵彼岸花淩空而開,像是冥界的使者,接著便有第二朵、第三朵,慢慢的浮現了一條彼岸路,黑白無常仙揹著寒鎖鏈吟唱著喪歌嘻嘻哈哈的走來了。
張寶珠扶著柳樹驚懼的站了起來,她回頭看了一眼張妮妮,微微一笑,似是告別,而後便迎著黑白無常仙走上了彼岸路。
“兩位仙人,這條路可度我去彼岸嗎?”
“可。”白無常開口。
“彼岸有什麼?”
“我們不知,你知,走吧。”黑無常把鎖鏈往張寶珠身上一捆拉著就走。
原本安靜的張妮妮忽的奔向張寶珠,“媽,等等我,帶我。”
白無常笑嘻嘻一甩袖子,接在地上的彼岸花陡然枯萎、消失,“死人路走死人,生人勿擾。”
“媽,回來——”
眼睜睜看著張寶珠隨著黑白無常消失張妮妮嚎啕大哭。
賈璉嘆氣,一手摟住張妮妮的腰一手蓋住了她濕潤的眼,“天黑了小孩子要上床睡覺了。”
話落,張妮妮的哭聲戛然而止,她倒頭睡在了賈璉懷裡,兩行熱淚滾滾而落。
在彼岸花枯萎的剎那,掛在柳樹上的六盞寫著“謝必安範無救”六個字元的燈籠也熄滅了,金粉簌簌飄落。
親眼見了這等奇異之景,魏文羨看向賈璉的目光不同了,既複雜又羨慕。
“魏大人,給,張寶珠的認罪狀。”賈璉笑道。
魏文羨接過便嘆氣道:“我還能定鬼的罪嗎?又是一樁無頭公案罷了。”
“大人再看。”
魏文羨疑惑的看一眼賈璉,再度看向認罪狀時就見原本幹幹淨淨的地方出現了血紅的手印和“張寶珠”三個血字,正像是張寶珠哭出來的血淚顏色。
“這……”
“當張寶珠在這上面畫押之後閻王殿上就有了她的罪名,誰說大人不能審鬼呢。”
到後來魏文羨審的鬼多了便把這些認罪狀裝訂成了一個冊子,流傳後世便成了有名的《渡鬼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