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當空, 天寒地凍,寒風刺骨, 柳枝靜默。
樹下, 鋪著一張竹蓆, 席上擺著一副白骨,銀發的仵作道:“大人, 從骨傷看是被勒死的,和上吊自戕的骨傷不符。”
至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魏文羨嘆息, 目光越發複雜的看向樹後的小女孩。
這時衙差送來了六盞白燈籠,賈璉接過道了聲謝,提筆飽蘸混了金粉的硃砂便在燈籠上畫起符來。
金粉硃砂寫神名,召神見鬼了無蹤。
範無救, 謝必安, 陰起陽生,一生見財予好運,天下太平概無赦。
當最後一個“安”字寫完, 賈璉扔了筆,抬手打了個響指,“啪”的一聲輕響,六盞白燈籠“噗”的一下亮起熒藍的光, 騰空飛起掛在了柳樹上。
柳樹像是被火燒了一樣劇烈顫抖,緊接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鬼從樹身上掉了出來。
“媽!”小女孩也從樹後跑出來撲進了女鬼的懷抱。
賈赦嚇了一跳, 悄沒聲息的往賈璉身後躲,別人倒還罷了, 只他渾身發冷。
賈璉輕拍了拍賈赦的肩,一絲功德金光沒入他的體內,瞬間賈赦便不覺得冷了,怔然出神。
在燈光照耀的地界凡人也能看見鬼,因此魏文羨也看見了女鬼,瞠目道:“你是張氏寶珠?”
女鬼滿面戒備,抱著小女孩往後退,一直退,直到被柳樹根絆倒摔了個跟頭,這才倚靠著柳樹瑟縮成團。
“人都是你殺的?”在最初的驚懼之後,魏文羨把手往後一背,冷凝了一張面孔,官威赫赫,自他身後陡然升起一股清氣,盤旋而成一頭威猛麒麟。
女鬼越發害怕,卻陡然抬頭露出了自己吊死的模樣。
魏文羨怡然不懼,盧靖嚇白了臉,葉宏舟“鏘”的一聲抽出了自己的腰刀,而那老仵作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至於賈赦早就身體僵直了。
賈璉無奈封了他的天眼。
“鬼畜耳敢嚇人!”魏文羨猛的一跺腳,賈璉便見一股清氣自他腳下射出直奔女鬼面門,女鬼被清氣一洗鬼面消失露出了她生前的模樣。
這是一個面容秀麗,鵝蛋臉的女人,一點也看不出她生前是河東獅。
“是我殺的,不要傷害我的女兒!”張寶珠眉眼一擰暴喝出聲,一副豁出去敢於死的悍然模樣。
如此,悍婦模樣顯露無疑。
賈璉想她是張鄉紳唯一的女兒,養成這樣潑悍的性格並沒有什麼不好,只可惜她遇到了更狠心更有謀算的丈夫。
魏文羨看一眼盧靖,“筆墨準備好了嗎?”
盧靖從恐懼中拔出自己來急忙應聲,“準備好了大人。”
“張寶珠,你是如何謀害張君一家的,從實招來?!”魏文羨怒喝。
“他不配姓我家的姓氏,他就是我爹收養的一個乞丐,沒有我們張家他早凍死在雪地裡了,這個白眼狼,這個畜生,哪怕我有對不住他的地方他也聯合那個賤婢把我勒死了,還不夠嗎,為何他要眼睜睜看著那個賤婢虐待我的女兒!”
張寶珠失聲痛哭。
厲鬼無淚,流出來的是血。
那駭人模樣實在不是人能看的,盧靖這個老頭所幸把頭一低只留一雙耳朵邊聽邊記錄罪證。
“本府命你好生敘說殺人過程,公堂之上禁止大聲啼哭。”
賈璉便對張寶珠道:“你不僅殺了人還無師自通吞噬了張君一家的魂魄用於自身修煉,我說的可對?”
張寶珠駭然看向賈璉,越發摟緊了自己的女兒。
“官府要的是真相和兇手,你女兒是無辜的就沒人能害她,你若認罪你的女兒我觀她和你呆久了開了陰陽眼,我可收她為徒,你可願意?”
賈璉見她已經動搖了接著道:“張家本是鄉紳,大抵有些財物土地,你們都死了,只剩她,那些都該是她繼承的,你大可放心我不會侵吞你女兒的財産,我乃國公府嫡長子,你們家這點子家業我還看不上。”
女鬼不知為何看向了魏文羨,彷彿要他一個親口的回答才肯信。
魏文羨便道:“我可為他作證,他沒有騙你,你若肯認罪,你的女兒本府自會看顧。本府現已知道你是被謀害的,他害了你,你害了他,你們兩不相欠,本府也絕不偏向。”
“妮妮,那個大人一身正氣,媽相信他不會騙人。”張寶珠一指魏文羨,然後又指著賈璉道:“那個人長著一張慣會騙女人的臉,他要收你為徒媽很不放心,但他既是國公府的公子便能成為你依靠,你快去拜師,從今往後他就是你的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記住,要永遠把他當父親孝敬,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