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兒上前來給王熙鳳披上石青羽緞鬥篷,主僕二人一前一後出了榮慶堂,站在窗外候立的丫頭媳婦子們頓時圍上來,簇擁著王熙鳳回去了。
進了屋,脫去了鬥篷,王熙鳳便道:“不是我說嘴,咱們迎姑娘真真是一棍子下去都打不出一個屁來的,那逆來順受死不張嘴的性子究竟像了誰,從大老爺到你再到你那小兄弟琮兒誰也不是這樣的,莫非是像她死了的姨娘?”
這會子興兒、昭兒、隆兒、柱兒、慶兒、旺兒六個猴兒正排成一行趴在暖榻上練字,賈璉手裡拿著根馬鞭子巡海夜叉一樣監督著,但凡看見有耍滑的就照著小背脊抽一下子,聽見王熙鳳抱怨就笑道:
“她姨娘我還有些印象,嫁進來就是貴妾,雖不要強掐尖卻也並不懦弱,迎春那性子大抵也不是天生的,她生下來姨娘就死了,那時我娘也早早去了,大太太還沒嫁進來,她就被老太太做主抱給了二太太養育,不過兩年又有了探春惜春。
探春是個帶刺的玫瑰誰也惹不得,惜春是東府嫡出的小姐身份不同一般,也是敢說敢言的,探春有個親姨娘,雖說不著調常惹事卻得寵,惜春有嫂子三不五時的照看,就剩了個迎春大太太不管,大老爺不問,我那時年少不懂事也不大理會她,府上奴僕又大都是看人下菜碟的東西,私底下還不知怎麼奴大欺主呢,可不就擠兌的她像個沒人管沒人問的小可憐嗎。沒人撐腰的小姑娘,可不就是有委屈只能自己忍了嗎。”
聽了賈璉一席話王熙鳳也可憐起迎春來,卻道:“若擱在我身上我絕不能混成她那樣,惜春雖是嫡出卻是東府裡的,狠不與我相幹,和探春比,探春姨娘不過是個婢妾,我姨娘卻是貴妾,我親爹還是世襲一等將軍的當家人,沒有嫡出的,我就是府上正經的大姑娘,縱然長輩少了幾分看顧,我也能擺起大小姐的架勢來,別的不會,狐假虎威還不會嗎,迎春還是太懦弱了。”
賈璉望著驕傲如孔雀,精明如猴兒的王熙鳳禁不住燦然一笑。
倒把王熙鳳笑的不好意思起來,轉念就把迎春沒帶金瓔珞的事情說了一遍,“我瞧她那個忍氣吞聲的模樣保不齊被她奶嬤嬤摸去了,咱們家裡這些奶嬤嬤個到這裡賈璉就想起“懦小姐不問累金鳳”那個情節來,不用問,這金瓔珞大抵也有了去處了。
沉吟了片刻就拿馬鞭輕敲了一下興兒的頭,“去把趙天梁趙天棟叫進來。”
興兒扔下筆高興的一溜煙去了。
昭兒隆兒等還趴在那裡練字的都羨慕的了不得,都恨不得也把筆一扔出去玩。
“今兒寫不完明兒罰一倍,明兒再寫不完就扣你們月錢,外頭多少貧家子想有這等好事還找不著呢,你們倒不知惜福。”
幾個小么兒頓時哀嚎不絕。
“你做什麼去?”王熙鳳見賈璉往身上披靛青毛邊鬥篷就走過來服侍。
“尋父親商量事去,那起子奴大欺主的該放良了。”
王熙鳳一聽暗自後悔自己多嘴,忙忙的攔在前頭,“興許就是迎春自己擱忘了呢,大年底下的你少生些事吧,老太太不喜,沒得惹人嫌。”
賈璉笑著捧起王熙鳳的臉,“怎麼是我生事,我不過替我妹妹撐腰罷了。”
話落裡間傳來芃姐兒的哭聲,賈璉在王熙鳳臉上左右各親一下一徑去了。
王熙鳳還要跟時就聽見裡頭平兒叫:“奶奶,大姑娘叫媽呢。”
作者有話要說:
麼麼噠,天氣漸冷,親愛的們注意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