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家有口的奴才住在哪裡都是有數的,稍一打聽就得了,因此正當迎春的奶母喝的爛醉躺在床上打鼾的時候就被闖進來的王興家的和王信家的逮個正著。
“天老爺啊,出什麼事了,你們這是想做什麼,反了天了,殺人了!”剛被潑醒的王奶母還在發懵就下意識的撒起潑來。
彼時趙天梁領著興兒、昭兒、隆兒三個小么兒開始翻箱倒櫃。
王奶母見狀越發瘋魔起來,“快來人啊,家裡進強盜了,來人啊。”
王興家的笑道:“我勸你別扯著嗓子瞎叫喚了,你叫破了天去也不會有人來救你,這是我們璉二爺下的令,誰讓你不長眼的偷摸了我們迎姑娘的金瓔珞呢。”
“梁哥,你看看是這個不是?”興兒舉著一件環佩叮當的金項圈給趙天梁看。
“我也沒見過,大抵是這個,她一個下人不能有這樣好的東西。”
王信家的在一旁認出來了就道:“這就是金瓔珞,得了,咱們能交差了。”
就在這時昭兒捧著兩把金錁子銀錁子紅寶石的耳墜子金簪子邀功一般的舉到王奶母的眼跟前,笑嘻嘻的道:“老奶奶,這也都是主子賞你的?”
王奶母沒有絲毫偷東西的羞愧,反而叫囂道:“小兔崽子鼈孫子都給我放下,放下,那都是我的!”
隆兒從床底下的炕洞裡抱出一個磕了口沿的天藍釉柳葉瓶,也笑哈哈的舉到王奶母跟前,“老奶奶,這古董瓶子也是主子賞你的不成?”
趙天梁道:“行了,都別廢話了,拿上髒物壓著她快走,主子那邊還等著呢。”
——
迎春、探春、惜春都住在王夫人屋後頭的三間抱廈裡,三姐妹一人一間,再加上跟著服侍的丫頭嬤嬤,滿滿當當的一屋子。
賈璉過來也沒進屋,拎著馬鞭背手站在院子裡和屋裡的迎春說話,“我知妹妹是個‘虎狼屯於階陛,尚談因果’的性子,你丟的金瓔珞我給你找回來,你不必言語也不必怕什麼,一切在我身上。”
站在門口的迎春滿臉惶惑,想要說些什麼又不知從何說起,反而是大丫頭司琪急忙拿了迎春的黃銅水仙手爐作勢遞給賈璉,“二爺,我們姑娘嘴笨不會說什麼好話,奴婢替我們姑娘謝謝二爺,只不知二爺是鬧這一回借題發揮耍耍威風還是從今往後都是我們姑娘的依靠呢?”
賈璉笑著打量眼前這個高壯豐滿的丫頭,“你叫司琪可對,好鋒利的口齒,你好生服侍,服侍得好了我允你一件事。”
司琪大喜,忙蹲身行禮,卻依舊不放過賈璉,“二爺還沒回答奴婢呢。”
賈璉又笑道:“我統共就這一個正經同父的妹子,我不替她撐腰還有誰,你們主子正經是這府上世襲一等將軍的大小姐,誰還能比她尊貴,往後都給我拿起架子來。”
司琪喜不自勝,“如此奴婢就知如何行事了。”
話落深行一禮,舉著手爐道:“天寒地凍的外頭站著冷,二爺您拿著暖暖手。”
“謝你的好意我不冷,拿回去給你們姑娘用去吧。”
“是。”司琪也沒多讓再行一禮轉身去守著迎春去了。
賈璉的動靜如何瞞得過王夫人,因此不過片刻就由周瑞家的攙扶著站在了後廊上。
“璉兒,你又鬧什麼?”
那滿面的不喜噴薄而出,只聽聲音就知道她怒了。
“二太太說錯了,哪裡是我鬧的,丟了東西自然是要找回來的。”
王夫人正要開口訓斥就見趙天梁打頭,王信家的王興家的壓了王奶母過來,後頭還跟著抱著贓物的興兒昭兒隆兒。
“二爺,二姑娘的金瓔珞找著了。”興兒蹦跳著跑過來邀功。
“拿去給二姑娘看看是不是丟失的那個。”
“是。”
迎春沒接司琪接了,大聲道:“回二爺是我們姑娘丟的金瓔珞。”
王奶母自看見迎春就激動起來,嚷嚷道:“二姑娘你是吃了我的血化成的奶長大的,你不說敬著護著,怎麼白白看著旁人糟踐我,旁人糟踐了我你又有什麼臉面。”
司琪站出來冷笑道:“你是老奶奶,論理我們該尊你敬你,可你也不看看自己做出來的事兒,還怎麼叫人看在眼裡!”
王奶母怒道:“你是從我手裡調教出來的賤蹄子,如今也輪得到你來踩我了!二姑娘你快看看,你可憐的奶母被人糟踐成什麼樣了,你但凡有點血性就該站出來維護我,維護我就是維護你自己的臉面了。”
迎春面上不悲不喜,漠然道:“我便是沒有血性的了,我若有血性就不會看著你偷摸我的東西不言不語了。往常我不看不聽不管你做了什麼,如今我也不會為你跟誰討情,你自作自受,與我不相幹的,更別說什麼維護你就是維護我自己臉面的話了,我還有什麼臉面可言。”
說完迎春轉身就回屋裡躺著,順手拿起了茶幾上的《太上感應篇》閑看。
終究是她的事情,她倒表現的像個沒事人,讓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