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知府中上下病因林如海便詢問賈璉破解之法,賈璉便道:“院中散養些壯年大公雞可破,公雞打鳴便是日升之時,紅日當空,陽氣沖天,任何邪祟莫敢不避,時日久了,公雞所在之處的陽氣便漸漸養回來了。”
林如海聽罷急命林福去辦,少不得便把原本養在院中的仙鶴梅花鹿等送去了別處給大公雞騰地方。
不知不覺便到了晚間,用過晚膳之後林如海便把賈璉請來了書房敘話。
花影移窗,秋風拂過便招搖舞動起來,燭火也隨之晃動,林如海拿起剪子剪了剪歪倒燒幹的燭芯重新把水仙花罩子蓋上,坐下後便道:“賢侄在何處修得瞭如此仙術?”
賈璉把玩著貴妃醉酒淺絳彩雞缸杯微微笑道:“說來也是因禍得福。”
遂把自己如何瀕死如何從閻王殿裡逃生出來得了相面驅鬼之術等話說了一遍。
這些聽來便是胡編亂造的話若擱在從前林如海是斷然不信的,可在他見識了賈璉的手段之後由不得他不信,並且心生敬畏。
便道:“賢侄還懂相面之術?可能斷人生死,前途命運?”
賈璉道:“可。然卻要當知相由心生,境隨心變,心堅則事成,心動則生變,境難則枉然,命運在可改與不可改之間的道理。改則為逆天,無金剛之心則頹然。”
這樣一段話一般人很難了悟,可林如海卻懂了,便是“一線生機”四個字。若抓住了便可改之,若抓不住便是宿命。
“敢問賢侄何為一線生機?”
“機遇。人一生中總會出現那麼一場或幾場機遇,而機遇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換句話說這一線生機也從自己本身而來。”
林如海沉默半響,道:“賢侄的話讓我想起自身,我林家祖上曾襲過列侯,也勉強堪稱鐘鼎之家、書香之族,起初只襲三代,到我父親也便絕了,因當今隆恩盛德,額外加恩,令我父親又襲了一代,到我時若非我考上探花家境也便沒落了。”
“姑父所言狠是。”
想到自己身後只餘黛玉一個林如海禁不住愁上心來,卻不是哀於身後無子祭祀而是憂慮黛玉將來無兄弟扶持,孤苦伶仃,便問道:“賢侄見過黛玉,你觀她面相將來如何?我沒有別的奢望,只求我去後她能平安順遂。”
“姑父既然問了我便也無可隱瞞,只從黛玉表妹現在的面相上看是薄命病亡之相。”
“啊!”林如海只覺眼前一黑情不自禁叫出了聲。
賈璉又道:“姑父稍安,黛玉表妹年還幼小,未來的命運尚不清晰,改之容易,卻是和姑父的命運息息相關。”
“賢侄快說。”林如海急切催促。
“從今日有人算計姑父設了五鬼陰煞陣之事可見姑父這巡鹽禦史的官坐的並不容易吧。”賈璉淡淡道。
林如海嘆息道:“實不瞞你,這是個肥差卻也是燙手的山芋,而我卻不得不鎮在這個位置上。”
“從姑父的面相上看,姑父終究是要死在這個位置上的,姑父若死,黛玉表妹的命便無可改之了。”
林如海苦笑連連,“若非賢侄看出了端倪,如我現在的身體還能熬幾時呢,死在任上早已是有預兆的了。”
話落林如海站起朝賈璉深深作揖,“求賢侄教我。”
賈璉端坐著,實受了林如海的禮,“那要看姑父是忠君還是愛女了。”
“愛妻幼子已被我拖累致死,如何還能眼睜睜看著唯一的女兒也不得好下場呢,我想愛女上君不允又當如何?”
林如海曾有一子夭折,賈璉掀出了五鬼陰煞陣便也告訴了林如海幼子夭折的真相。
賈璉笑道:“置之死地而後生可解。揚州巡鹽禦史的位置如此重要,姑父一人鎮在此處如何能行,當早有替代之人或監守之人吧。”
雖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望著賈璉林如海慨嘆,拱手道:“我有句話說錯了,賢侄體察人心之術非是小成而是已臻化境。賢侄所言不差,上君馭下之術在於平衡,豈能讓我一家獨大,監守之人早已有之。”
賈璉笑道:“如此,姑父可託病去職了,以姑父如今骨瘦如柴的模樣,上君再是無情也不能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