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思穎將稀釋過的酒送到他面前時,被他專注的凝視給嚇到了。“有什麼問題嗎?”她忐忑地問。
“你很專業。”
威士忌要加水飲用的量也是一門學問。
十二年威士忌的水與酒的比例是一比一,若是低於十二年,水量要增加,高於十二年,水量要減少。純水能維持威士忌的原貌,軟水會讓威士忌的口感喝起來圓滑柔順,硬水則會讓威士忌更具層次。
這些是他常年喝威士忌的經驗累積。
像是沒料到會從他口中聽到稱贊,羅思穎胸口莫名一悸,微微紅了臉。“謝、謝謝。”
他不置可否挑眉,接著脫掉西裝外套,扯松領帶,解開襯衫前幾顆釦子,以放鬆的姿態喝酒。
他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晃著酒杯,舉手投足間有著讓女人為之傾慕的獨特魅力,要不被他電到應該很難。
他看起來是那麼隨興、漫不經心,卻反而更引人注目。神奇的是,他不說話,世界彷彿也跟著靜止了。
羅思穎身處在他創造的氛圍中,心裡卻是一陣沸騰。
他變得很不一樣……
這兩年間,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完全不似初識時的幽默風趣,他變得剛毅淡漠,當他的唇抿成一線,濃眉微擰,有種生人勿近的殺氣,整個人散發強烈的氣勢。
就連氣質,也與她認識的他不一樣了。
為什麼?
當她滿心翻騰無數個為什麼時,夏柏旭突然開口。
“麻煩你,結帳。”話落,他喝完最後一口酒,拎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站了起來。
威士忌帶給他的微醺感受,彷彿連思緒一起迷亂了。
在喝酒的同時,他數度捕捉到眼前氣質清雅的女子,用憂鬱又悲傷的眼神看著他。
她認識他嗎?
夏柏旭晃了晃頭,甩開這個可能,由皮夾抽出一張千元大鈔給她。
他一定是喝多了,因為思緒過度放鬆又微醺,才會錯誤解讀她的反應。
當羅思穎眼底倏地映入鈔票,她驟然回神,心微微一抽。
很顯然,他把她忘得一幹二淨,不只心裡,甚至他眼裡,早已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重逢又怎樣?不過是徒增她的傷心罷了。
“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有。”她靜靜藏起心裡的想法,迅即替他結帳。“歡迎您下次再光臨。”
迎向她清雅的淺笑,他的心一陣悸動,只覺她的笑像被陽光曬得散發迷人香氣的葡萄,竟有種引他採擷的沖動……
他是怎麼了?
夏柏旭抹了抹臉,抑下心中詭異的反應,將外套甩在肩上,轉身離開。今晚得打電話請司機來接他回家了。
羅思穎愣愣看著他離開,心酸地想起他們之間永遠沒有實現的承諾,壓在心頭的憂傷緩緩在胸腔間擴散成痛楚,將她淹沒。
這一次……真的要和他說再見,徹底將他由心中抹去。
夜已深,店裡的客人陸績離開,五光十色的商業區由喧囂逐漸沉寂,“泊·微醺”的招牌在自動開關的設定下熄了燈。
送走最後一批客人,聶彥淮在吧臺裡做最後的清理工作。
店裡慵懶的爵士樂在靜謐的空間裡緩緩播送著。
羅思穎下班,討到了極品紅酒,連喝了幾杯,緊繃整日的身心一放鬆,整個人便昏昏欲睡。
酒精似乎滲透到她的每一個細胞裡,帶她進入一場虛幻的夢境,她無法思考,連那令她心痛、哀傷的回憶,也跟著被飄然醺意取代。
她依戀此時的感覺,因為醉了,心就不痛。
一邊清理,聶彥淮一邊揚聲道:“小穎,這次你代我到錫爾斯酒莊參加他們今年的收成晚宴吧!”
他已經向錫爾斯酒莊連訂了幾年的紅酒,一到收成時,酒莊便會邀請他飛到加拿大共襄盛舉,感受豐收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