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教!?”楊柳枝終於無法抑制自己的聲音,好在捂在嘴上的小手沒有挪開,不至於叫得太大聲。
楊萬程示意女兒壓抑自己的情緒,頓了頓方才繼續道:“承天地除虜會要興大事,而張先生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在舉事之前若不除之便如鯁在喉。所以私下裡串通了玄之又玄之地和另外一些勢力打算除之而後快。楊剛烈只是天陰教眾多觸角控制的角色之一。阿貢大土司似乎也會參與此事。所以當那個重任而來的楊錚出現,而楊剛烈圈養的好手死傷大半之後,天陰教此地勢力的重心已有所變化。”
楊萬程說著狠狠地嚥了口口水。
“他們都在等著張先生出手,不論何種形式,那些鼻子比狗還靈的可怕存在只需要張先生出手。”
所以雲章,不,張雲張先生才反常地安靜下來,成日裡四下轉悠漸漸融入了這裡,甚至成了那些並不知道他現在模樣眼線眼中的常客。
張雲在尋求成為一名“平常人”。
楊柳枝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一切都變得那般安靜,安靜得可怕。
可父親又是從何猜出?光是張先生的畫像自己就收藏了三十幾幅,怎麼對比都不是此時化名雲章的這位啊。要說分辨人皮面具,楊柳枝自問眼力是有的,可根本沒從張雲那張給雲章用的臉上看出任何破綻。
“是張先生自己告訴我的,而我相信他就是張先生。”看出了女兒腦海中生出的疑問,楊萬程開口解答。
楊柳枝有些興奮地起身,捉了父親的手搖晃道:“爹,想來咱們就要出逃了,讓我跟張先生好好聊聊怎麼樣?”
楊萬程苦笑道:“為父知道你的心思,其實若是張先生,你這孩子就算去給人家自薦枕蓆為父都不怕被旁人說道。可那是張先生,你也知道張家六位夫人是何等樣人,便是張先生的兩位弟子也不是咱們楊家可以企及。”
楊柳枝有些失望,隨即又興奮起來。她笑著說了一句“我就多看他幾眼”便蹦跳著出了屋去。
看著這個自己最看好最聰明的女兒離開,楊萬程的拳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最後化作一聲輕嘆。
老了,若是倒退二十年,便是舍了家業去追隨張先生又如何?算計了一輩子,直爽一次,瘋狂一次,人生才算完整不是麼?
可惜,我還是老了,膽小如鼠。
楊萬程的身形有些佝僂,似乎突然間顯出了老態。
一切都還在張雲的預期中,比如楊錚的傷勢。
張雲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有些感慨。自己也曾這般意氣風發過?為了某一個目標,不考慮一切後果,甚至沒有一個靠譜的辦法和手段的前提下就開始實施。
“我不叫雲章,我叫張雲。”張雲忽然開口,隨即身子前飄,左手看似無力地按在了楊錚的頭頂。他並不是要威脅楊錚或者恐嚇什麼,張雲只是在用自己腦海中仍然不完整的望氣之法幫助這個氣海險些因為自己一句話突然炸開的年輕人把一切收歸丹田,讓在楊萬程貢獻的極品傷藥作用下迅速複原的楊錚能夠把內傷真正治好,甚至藉此機會更上一層。
“我很崇拜你,世人都說你死了或者是瘋了,我從來不相信。”楊錚的眼中閃著光芒,“就算你說這些只是為了讓我甘心去死,我也甘心情願。”
張雲點點頭,臉上看不出表情:“不錯,我很可能需要你去死,但並不一定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