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拉下韁繩,驢車緩緩右轉,朝棚戶區後搜尋隊的版房行去。
滿載而歸的車隊緩緩經過棚戶區,一些沒有下地的村民聽到細碎蹄聲便白天從透亮,晚上漆黑的棚子裡走了出來,隨即就是一聲聲輕聲驚呼,他們已經好久見過這麼多的物資了,在記憶中,似乎只有進入水泥廠的頭半年能看到這種場景。
一個自認為和張豪比較熟絡的婦女快步走了過來,歡喜的道:“張隊,運回來這麼多物資呀,哎喲喲,真是了不得!”
有人帶頭,其他村民立刻圍上來七嘴八舌的誇獎詢問,他們就這麼跟著車隊往前走,卻沒人敢伸手觸碰那些鼓鼓囊囊的揹包,他們就像古時在街巷觀看得勝還朝的軍隊,滿心歡喜,又不敢過於放肆。
張豪頷首微笑:“呵呵,經過我們的拼死努力,羅家村徹底打通了,從今往右半年,每天都會有源源不斷的物資運回來。你們知道的,羅家村那可是個幾萬人的大村子,裡面的物資多到搬都搬不完。”
此話出口,村民們誇讚的話便如開閘的洪水,滔滔不絕:“張隊長真是神機妙算,高屋建瓴。”“我早就說過,搜尋隊是有真本事的!”“張隊,明天去的時候能不能帶上我一起,我也想為咱們桑田村出一份力。”
張豪一一回應,不厭其煩,哪怕他並不清楚大部分的話在說什麼。
隊尾,李知行坐在揹包上,居高臨下,一眼瞅見蹲在路旁的馬連龍,他孤零零的抽著煙,滿臉晦氣,緊盯著頭車被村名簇擁的張豪,雙眼如餓狼一般嗜血,不,應該說比狼的眼神更加可怕,至少狼看向獵物只是因為飢餓,而不是仇恨。
看著他左手夾著煙,右手慢慢探進懷裡,李知行輕聲說:“馬連龍在前面,我去看看。”不等車上幾人回應,人影一晃,踩著驢車上堆得如小金字塔般的揹包幾下跳到了頭車之前。
他走到馬連龍旁邊,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他。
“看你大爺啊,沒見過人抽菸嗎!”馬連龍翻個白眼,把視線從張豪身上收回,轉而緊盯著李知行。
李知行說:“你應該很清楚,有我在你動不了他。”
馬連龍冷笑,“哼,你也應該清楚,就憑你,當不了救世主。”說著一口將香菸嘬完,中指一彈將還在燃燒的菸屁股彈到遠處,站起身。
他的身高只比李知行差了一線,但也超過了一米八,加上刻苦練習南拳,一雙臂膀同樣的肌肉虯結,對峙時絲毫不落下風。
“不要以為捏碎了鷹連鱷的手骨就天下無敵了,像他那樣的廢物,我隨隨便便就能弄死四五個!有機會我跟你好好玩玩。”
馬連龍說這話時車隊剛好經過身旁,踢踏踢踏的驢蹄聲和村民的議論聲絲毫不能掩蓋他這話裡的威脅意味,反到像警匪黑片裡,社會大哥出場時自帶的,襯托的語氣更加兇殘狠厲。
搜尋隊的隊員們都聽到了他的話,礙於實力差距,雖心中不滿卻只能裝沒聽見,鍾武斜眼睨了一下馬連龍,手中長矛轉了一圈,繼續看向前方。
李知行從不怕人挑釁,壞人的挑釁更加不怕,揚起嘴角,笑了一下,“一定會有機會的,到時候我好好陪你玩玩。”
馬連龍的瞳孔因為這句縮了縮,隨即面目猙獰起來,在桑田村,還從沒有人敢對他的威脅如此不當回事,更從沒有人敢用這種不屑一顧,近乎於蔑視的語氣回應他的挑釁。
這樣的人也許在南拳門統治桑田村之前有,但那些人都死了。
“好,很好,你給我等著。”
李知行見車隊離開,便道:“我等你。”徑直朝前走去。
馬連龍忽然露出一個陰險笑容,斜跨一步,沉肩挺胸,腰腹一擰,甩出肩膀,使一記“靠山倒”,朝李知行肩膀撞去。
李知行不退不避,繼續往前,霎時間兩個同樣雄壯的肩膀撞在一起。
“嘭”!
一聲悶響,如一袋水泥從三樓扔到地上一般,兩肩相碰,激盪起的氣流甚至將頭頂低垂的樹枝都撞得輕輕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