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上的燈光驟然亮起。女主持人提著裙擺款款走來,一面致謝一面將手中的話筒遞給蘭唐。
“今天在這裡,蘭某很榮幸地為行舟車行的大家帶來這首瓦爾登湖……”
……
“哥你搞快點,火車還一個小時就開了。”祝江河催促著正在後臺換衣服的蘭唐,一面焦躁不安地看著表。
鏡城機場這幾年才開工還在建,現在從鏡城回堰江還只能坐火車。“葉方舟又不在,你幹嘛非湊這個熱鬧,答應給他們搞什麼特別演出……”
蘭唐不緊不慢地換上大衣,“著什麼急,去火車站也就二十分鐘。咱們在計程車公司還怕打不著車?這個時間又不堵。”
觀眾已經基本走完了。祝江河拉著蘭唐剛想朝化妝室的正門走,蘭唐卻執著地想從禮堂後門出去。
走到禮堂側門之際,蘭唐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他還站在門外不遠處,趴在欄杆望著窗外飄飛的大雪。
年輕人柔和的側臉鼻樑筆直挺拔,睫毛在不住抖動著。
蘭唐輕輕一笑,走上前去拍了一下貝錫蘭的肩。
貝錫蘭嚇了一跳,忽然轉過頭看到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的臉,垂下眼,鼓起勇氣說:“蘭老師,您的琴……彈的真好。”
他柔軟的聲音細若蚊吟,隨即低下了頭。
蘭唐笑出了聲,看著比自己矮半個頭的長發年輕人:腦後的辮子有點松脫,幾縷長發垂落下來,耷拉在臉頰兩側。
“哪有,好久不彈,手都生了。”蘭唐伸出手,將貝錫蘭垂下來的擋住視線的頭發撩到他耳後。溫聲:“你很喜歡瓦爾登湖?”
“我第一次聽,但很喜歡。”
貝錫蘭用力點點頭。
“下次有機會來鏡城的話,再來聽我彈吧。”
祝江河靠在禮堂側門邊站著,靜靜地看了他們一刻。
他看看錶,終於忍不住開口:“哥,差不多了吧,我下去叫車。”
“你們要去哪?我……我可以送你們。”貝錫蘭說著,摸著口袋裡的車鑰匙,目光飄忽著移向窗外的夜色。
蘭唐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了,鏡城火車站南站。”
二人在貝錫蘭的計程車後排落座。駛往火車南站的路上祝江河一直在觀察坐在自己旁邊的蘭唐:此刻他正低著頭看手機,神色沒有絲毫不尋常之處。
“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別的想法?”
下了車快走進火車站時,一路沉默的祝江河終於問出了口,“對貝錫蘭。”
蘭唐皺了下眉,腳步一停,“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鏡城夜色的風雪侵襲著二人。呼嘯而過的狂風鼓動著蘭唐的大衣,光面防水的衣擺被吹得獵獵作響。
祝江河定定地看了他兩秒,沒再說話。
他從紙袋裡拿出一條嶄新的圍巾,上前兩步系在蘭唐暴露在風雪中的脖頸上。
“我開玩笑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