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夏剛想接過高亞寧手裡的紙杯,她卻將水湊到自己嘴邊。
姐姐還是一如既往,一副毫不溫柔但毋庸置疑的樣子。羅夏啞然失笑,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大口溫水。
“我睡了多久?”羅夏清了清嗓子,許久未用的聲帶像是生了鏽,聲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他問:“冷藤……他醒了嗎?”
“冷隊沒事的,就是背上有些燒傷。好在送醫及時沒有感染。那幾片玻璃車門也幸好沒給打出什麼內傷來。”
高亞寧摸了摸羅夏鬢角淩亂的頭發,攢眉略有些心疼地看著他鬍子拉碴,憔悴蒼白的臉。“你這一槍捱了,可老老實實一段日子了吧。”
羅夏在心底翻了個白眼。怎麼把他說的好像小葉似的……小葉?
最後的記憶裡,那天是長江商會的車來救的自己和冷藤。不然他們可能真的要葬身景水村了。
“對了,醫生來過了麼?”羅夏稍稍坐起身,喘了口氣,感到肚子有點餓。“我可以吃東西了吧?”
高亞寧從窗臺邊提著一個紙盒走過來。“可以啊,早上醫生來過了。”
雖然能猜到紙盒裡盛的是什麼,但在高亞寧開啟的一瞬間,羅夏還是嘆了口氣。
也許是躺了太久,好想吃火鍋燒烤帶辣椒的拉麵……以及一切有味道的東西。
看著眼前清淡的粥,羅夏微微蹙起了眉。
高亞寧白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羅夏,你好歹自己也是個醫生,有點兒自控力啊。三十多歲的人了,別還跟小葉似的鬧小孩子脾氣。”
“小葉?小葉最近怎麼樣?”
聞言羅夏眉心一跳,他看向高亞寧——她正在門口倒水。
羅夏喝了一口粥,忽然瞥見紙盒上的明月茶樓四個字。疑道:“姐你這……是跑去明月茶樓買的?”
高亞寧:“不是我買的。小葉。”
“戴望聽小葉說你醒了,早上特地差人送來的。”戴望便是明月茶樓的戴老闆。
高亞寧凝視著紙盒上那四個字,若有所思。“小葉還好,你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瞅瞅你現在那個樣兒。”
高亞寧嫌棄地瞥了一眼羅夏的胡茬。
羅夏握著勺子的手一停頓,忽然神情嚴肅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四下尋找著鏡子:“我現在啥樣?很難看嗎?”
透過病房的反光玻璃,羅夏端詳了一下自己的臉,露出牙齒笑了一下。“不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帥氣麼。”
高亞寧“切”了一聲,優雅地翻了個白眼轉過身不再理他。
方才落在腳邊的朝陽朝窗戶縮短了一刻。高亞寧看了看時間,抬起頭對羅夏說:“行了,我待會叫小葉來看你。我得先回市局,昨天現場帶回來的屍體還沒處理完。”
羅夏的手還靜止在明月茶樓的紙盒裡的勺子上。待高亞寧走到病房門口,一直沉默的羅夏忽然發聲。
“姐,你……到淮口去吧。”
高亞寧方才拿了包走到門口又站住了,她的背影靜默了一刻,忽而轉過身來。
羅夏面無表情地低下頭,不願再看她。
聽到羅夏說出的那句話,高亞寧的神情由驚訝一轉而疑惑,剎那間又變得平和。
高亞寧那好看的細長眉梢之下,眼波流轉了片刻,跌落在病房冰冷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