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夏看著玻璃窗內省訊室裡的葉淨月波瀾不驚的表情,靠近了鐘一颯兩步,手輕輕搭在覆著葉淨月紅外套的少女的肩上。“別擔心,他肯定沒事的。”
“以你對他的瞭解,他會殺人麼?”羅夏看著少女冷峻的側臉問。
原本是想讓她放心,沒料到她竟在認真地回答。“阿淨不會的。”
鐘一颯冷峻的神色在那一刻有所動容,她甚至沒有看向別處,神情改變了一刻,少女那男子一般英氣的俊秀的臉龐被牽動著,她語氣堅定:“阿淨不會殺人。不是他。”
雖然對小葉的糖紙出現在麵包車上有些奇怪,但陳光肯定不是他殺的。羅夏想到這裡,所以然地安慰著鐘一颯,“一個誤會罷了。”
葉淨月的確沒有作案時間。冷藤看了一眼物證袋裡的透明紙飛機,長嘆了一口氣。
陳光的案子,看來還得繼續這樣排查了。盡管一開始冷藤也沒有真正懷疑葉淨月殺了陳光——從羅夏嘴裡問不出什麼,他還是想看看葉淨月如今對當年葉方舟的事知道多少。
“冷警官,專案組的事羅夏已經答應了。那我……”
“放心吧,”冷藤從桌前站起來,笑著走到葉淨月身旁替他倒了一杯水。“最近隊裡有幾個棘手的案子,等搞定了第一個聯系你來局裡。”
這葉淨月倒是對at專案組的事格外上心,恨不得立刻進組開始調查。不過六年前的事——冷藤看了一眼葉淨月年輕的側臉,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
“葉淨月,你對你父親的事怎麼看?”冷藤看著葉淨月略顯不快的神色,還是繼續說,“除了當年at的事他做法激進了些,以我對他的瞭解,似乎平常是個很開明的人。風評也一向不錯……”
“葉方舟就是個敗類。”葉淨月打斷他,抬起陰鷙的眼神,“我對他怎麼死的毫無興趣。我進專案組的目的是查at。”
省訊室的空氣裡彌漫開一股低迷的氣壓,面色蒼白的消瘦青年從審訊桌前起身,走到沉默的冷藤跟前。
葉淨月陰鷙的目光盯著冷藤的臉,攤開雙手:“不是麼?我們是你請來配合專門調查at的,不是他葉方舟的專案組。”
直到葉淨月推門離去,還站在原地的冷藤一言不發。良久他轉過身,雙手撐在桌上,看著紙杯中的茶水。觸控了一下杯壁,還是溫熱的。
方才見葉淨月泛白的嘴唇有些幹裂,冷藤給他倒了茶,看出他原本是想喝的。但在觸碰到熱茶杯的一瞬間又放下了。
從市局出來,夜色已經深了。羅夏摸著口袋裡的車鑰匙,恍然想起車子還停在商業街的地庫裡。他們是坐冷藤的車過來的。
羅夏一陣煩躁。摸到大衣口袋裡的煙盒剛想拿出來,瞥見和葉淨月並肩走在一起的鐘一颯,握著煙盒的手停住了。
“咱們打車吧,”羅夏嘆了口氣,“先送鐘一颯回醫院。”
“小颯還沒吃飯呢。”身後突然傳來葉淨月的聲音,“這麼晚了,醫院食堂應該早就關了。”
羅夏轉過頭,訝異地看了一眼葉淨月。平常對自己吃飯一點兒也不積極的葉淨月,居然還能想著鐘一颯。
“沒關系的,回去吧,我不餓。”鐘一颯的聲音柔軟又輕。但她的面容一如既往地冷峻,聽不出什麼情緒。
“那不行,不好好吃飯病怎麼能快點好起來。”
這話竟然能從小葉嘴裡說出來。羅夏側頭又仔細端詳了一下葉淨月的側臉,嚴重懷疑他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市局門口的路燈還是沒修好。堰江的五月夜風濕熱,帶著被曬燙的柏油馬路的餘溫。草叢裡蟋蟀的叫聲彌漫,月色朦朧在兩個年輕人臉上。
晦暗的月光下,葉淨月的神情看不太清。他略微抬起頭,眼裡盛了一抹月色,看上去晶瑩的發著亮。
見葉淨月的神態不太正常,羅夏翻了個白眼:“行,回大學城,老地方吃燒烤去。”
商場大樓關門的時間,卻是城南路東門夜市剛剛開幕的時刻。馬路對面正對著省醫科大的圖書館,裡面同樣燈火通明。
快期末考試了,大學生最勤奮的時刻就集中在這一兩個星期。看著圖書館裡亮著的燈,羅夏嘴角微微揚了揚,自己從前也是這樣。
愣神之際,兩個年輕人已經走到自己前面,在燒烤攤外的桌邊落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