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淨月不屑地“切”了一聲,戴上胸牌,一本正經地理了理頭發。
先前有點長的鬈發新剪過,剛剛好到耳朵,劉海也不再遮住眼鏡了。羅夏打量了一下穿著白大褂、戴銀邊眼鏡的葉淨月,看上去倒挺有一副正兒八經的醫生模樣。
穿上工作服,連原先羅夏最看不慣的頑劣氣質都褪去了幾分。
“我也要去查房。”羅夏走到辦公桌前坐下,整理著病歷。“你……”
葉淨月的目光飄忽了一刻,“小颯呢?”
“在住院部。你跟我一起去吧,可以看看她。”
不知為何,和葉淨月一同行走在無比熟悉的住院部走廊裡,羅夏卻感到極其不自在。
“羅主任好!葉醫生好!”
穿著白大褂的葉淨月不斷笑吟吟地點頭回禮。羅夏雙手插兜一邊走一邊翻著白眼,走在行為舉止極度禮貌的葉淨月身邊,倒像是他不懂規矩。
“小兔崽子,你還上癮了不是?”
見住院部護士們都不約而同熱情地喊他葉醫生,羅夏忍不住搶白他。來了快一年的小吳都沒這待遇。
葉淨月得意地笑著。回過頭看了一眼端著病歷的羅夏,好像他才是自己的助手一樣。
羅夏推了他一把,不悅開口:“趕緊走,都幾點了,當醫生可不能這效率。”
此刻葉淨月的臉上沒了那種數年如一日的陰鷙神色。當他清瘦的背影佇立在病房門前時,當他溫柔地附身傾聽病人的回答時。他認真瀏覽病歷時——看的比自己的實習合同還認真。
如果小葉能一直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站在病房門口看他的羅夏嘴角微微揚起,走上前去。
“葉醫生,你還會來看希澈嗎?他們都很忙,都不肯聽我說話。”
坐在病床上的小女孩拽著葉淨月的手不肯放開,無神的眼睛此刻巴巴地望著他的臉。
葉淨月看著女孩手腕上粉色的腕帶,從襯衣口袋裡掏出幾顆糖,輕輕掰開她的手塞進掌心裡。
名叫希澈的小女孩攥著透明包裝紙的精緻糖果,渙散的眼神聚焦了些,臉上隱隱有了點笑意。
“會的,肯定來看希澈。下次一定記得給你帶畫本,你聽護士的話乖乖吃藥。”葉淨月蹲下身,視線和希澈保持水平,注釋她的眼睛說。
羅夏止住了腳步,沉默地看著葉淨月蹲在病床前的背影。即使穿著寬大的白大褂,從身後看去葉淨月的背依舊單薄得有點過分。
“想不到你還挺有耐心。”羅夏笑笑,故作漫不經心地說。
葉淨月從病房出來,一路上頻頻嘆氣:“這麼小的年紀。”
“你能不能也關心下自己,順便也讓我少操點心。”看著葉淨月蒼白的側臉,羅夏捏了捏他瘦削的肩,忽然想起什麼:“對了,那天醫生讓你去抽血檢查,查了麼?怎麼跑市局去了?”
那天小吳是沒看住,沒過一會就出現在市局給羅夏添亂。
“查了。”葉淨月滿不在乎地說,“傷都好了,還提它幹嘛。”
羅夏剛想繼續問,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低頭看了一眼螢幕,羅夏指了指走廊那邊,“鐘一颯就在那邊活動室,你先去看看她吧。”
羅夏到窗邊接電話去了。葉淨月狐疑地瞅了他一眼,還是向走廊盡頭的活動室走去了。
少女的短發似乎比上回見時長長了一點兒,快要挨著脖子了。她倚著活動室封死的窗,正在安靜地畫著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