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從雲說的很準,羅夏聽到他幾乎剛把書架歸位,檔案室的門就被吱呀一聲開啟了。羅夏沒有直接下樓,而是屏住呼吸,貼近了暗門。
“呀,什麼事勞駕顧老師親自來?”
是顧振東,羅夏心中咯噔一下,暗暗的吃了一驚。
“昨晚的賬呢?”聽得出來,顧振東聲音沉悶,好像不太愉快。
“都在這了,您請過目吧。”季從雲聽上去帶著波瀾不驚的微笑,沒有一絲慌張的色彩。
昨晚的賬——昨晚和季從雲“交易”的就是自己,看來他早有準備。羅夏心中感到佩服,季從雲不僅智商一如十年前只增不減,如今的心理素質也恐怖如斯。
“一筆普通的,沒什麼特殊之處,叫小顧總來就行。”
“小陳呢?這些賬目不是一般都是他來做麼。你不在實驗室待著,一大早到這來?”顧振東翻了翻賬目,瞟了一眼茶幾上的煙灰缸。“什麼時候抽煙了。”
“也就最近。”季從雲說,“我是過來拿資料的。您也知道……實驗在最後的準備階段了,壓力特別大。”
“陳光那家夥最近夜夜笙歌,估計現在這個點兒,還不知道在哪摟著妞睡大覺呢。”
陳光?聽了季從雲這話,羅夏心中頓生疑竇。難道昨晚自己追丟的那個人後來沒和季從雲聯絡上?聯想到長江公館,他心中一沉,直覺不妙。
羅夏沒再聽下去,悄聲移動到黑暗走廊的另一端,從消防通道走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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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葉的電話打不通,羅夏只好先行回家。方才從二十多層的檔案室一路走樓梯下來,腿竟然有點酸軟。羅夏攔了輛車,落座的時候不斷捶著腰,嘆了口氣。
到底是年紀大了,昨晚追那陳光幾條街,僅僅隨便活動了一下筋骨就不行了。羅夏突然感到眼皮很沉,看了看錶已經快七點了,昨晚一夜未眠——唉,還是年輕好。
那也不一定所有人年輕都好。不知為何羅夏眼前浮現出葉淨月那半死不活的模樣,不受控制地作出一個奇怪的表情來。
還未走到家門口,羅夏就不知為何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也許是電梯還是走廊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槐花香水味。
那味道十分熟悉,難聞倒是談不上,但是羅夏聞的多了——尤其是當真正知道了它的用途,寡淡清冷的槐花香氣在羅夏心中突然就變得無比奇怪。
羅夏在門口站定,空嚥了一下。快速作了心理建設,這才一咬牙將鑰匙懟進門鎖。
屋裡的槐花香水味更重一些,毫不濃鬱卻非常清晰的香氣在此刻的羅夏心中卻恐怖如斯。
果不其然,低下頭就赫然看到玄關處有一雙黑色的高跟鞋,擺在平時空著的鞋架上。
“喲,還知道回家啊。”
客廳裡傳來高亞寧陰陽怪氣的說話聲。羅夏心虛地堆著笑走進來,沙發上的短發女子穿著一襲黑色牛仔長裙,正疊著雙腿優雅地翹著穿著羅夏的拖鞋的腳。
高亞寧手裡夾著細長的香煙,目視前方,彷彿在注視除了羅夏以外的所有地方。
羅夏光著腳踩進來,嘿嘿笑著朝姐姐走去。
“高老闆,你怎麼突然回來了?”羅夏滿臉討好的笑,走到沙發前在姐姐跟前坐下。
角落裡突然傳來一聲幹咳。
羅夏伸著的手臂突然僵了一下,剛要扶高亞寧的肩,複雜地看了一眼坐在角落沒什麼存在感的單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