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淨月訝異地看了一眼羅夏,沉默了一刻。
看來那晚上他來找自己的時候,顧朋正在他家裡一事,羅夏是心知肚明的。
葉淨月揣度他,茫然而試探地問:“你怎麼知道的?”
“那天晚上我去你家找你的時候就知道了。”卻只見羅夏憂慮地凝神看著他,深邃溫柔的雙目居然毫無責怪之意。 “你怕黑,但你那天沒開燈。”
以往羅夏總是吐槽小葉一點也不節約用電。家裡不論白天黑夜總是到處都亮著燈,夜裡沿著別墅區公路,老遠看到燈火通明的那幢就知道是他家。
——羅夏心中也清楚,小葉早就心中有了答案。他不過在引導自己一步步說出那件事來。
背對著他的葉淨月不說話了,筆直佇立在窗邊的背影在羅夏眼裡卻好像到處透漏著不服。
小屁孩。羅夏看他這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趕緊過來坐,把飯吃完。”
“羅夏醫生,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能特厲害,別人幹什麼都是累贅?”
空氣凝滯。葉淨月轉過身,那種數十年如一日的陰鷙又開始滲透進他的語氣之間。教羅夏聽了就想打人。
“我告訴你,就算你不讓我看卷宗,我也一樣有我自己的辦法查清楚。”葉淨月不知何時挪到玄關換了鞋,帶著怒意猝然說。
一如既往地不歡而散。
羅夏目送著他摔門而去的背影,長嘆了一口氣。目光憂慮地跌落在方才小葉坐過的桌前。小葉的碗筷幾乎就沒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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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公館】
堰江的月光黑暗。處在人聲鼎沸的熱鬧的長江公館,穿著一身低調黑衣的高個兒男子戴著口罩坐在角落裡。在一眾舉杯歡慶、大聲喧嘩的人群之中顯得毫不起眼。
羅夏只點了一杯格蘭菲迪,酒桌上擺了一盒黑色的香煙,獨自在角落坐了已經快一個鐘頭。
一個在吧臺前坐著的女人觀察了他很久,她眯著眼睛,跟吧臺的服務生說了句什麼,端著酒杯向羅夏走去。
羅夏早就注意到了那個穿著熱褲黑絲、身材窈窕的女人,一個人在吧臺待了許久,她身邊沒有別的男人,甚至沒人和她搭訕。
女人款款走到他跟前,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他黑色外套的肩上,隨後曖昧地湊近他的耳朵。
“帥哥,一個人這麼久,是在等艾塔麼?”
聽到“艾塔”二字羅夏抬起頭,給了女人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點了點頭。
“跟我走吧。”
女人妖豔一笑,挽起男子的手臂。高個男子站起身,兩人穿過舞池裡擁擠的人群,踩著發光的臺階上了公館的樓。
被拉著上了樓、女人推開一個包廂的門,羅夏還未看清裡面的陳設,剛看見幾個黑衣人圍著桌站著之際,他突然就被人從後蒙了雙眼,雙手被反剪了推著往前走。
不知跌跌撞撞走了多久,約莫開過三四扇門,羅夏終於被推搡著坐下了。
黑布被摘掉,方才的女人已經不見了。眼前赫然呈現的是羅夏從未見過的陳設,甚至不像在長江公館裡。
“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羅夏活動了下被綁的痠痛的雙臂,歪了歪僵硬的脖子,冷冷地說。
窗外隱隱透進的月光稀鬆清冷,背對著羅夏站在視窗的人,在聽到他聲音的一瞬間背影一僵。
似乎猶豫了片刻,那人突然以最快的速度轉過身,拿了茶幾上的東西,從面前的窗戶跳了出去。
羅夏起身推開按著他肩的手,緊跟著那人跳窗追了出去。
房間的窗外連著地面,那人跑的很快,跟著他越過的幾條甬道安靜的只有春末的蟋蟀聲。那人突然推開了一扇門,闖入了公館的搖滾樂聲。
那人進了長江公館。酒吧裡剛剛敲過零點的鐘,正是最熱鬧的時候。羅夏擠著人群,努力搜尋著那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