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天把畫從地上拿起來,說:“這麼好的畫,放在這可惜了,我先幫你保管著,等到了警局你記得問我要。”
顧寧略帶感激地看了一眼李承天,一扭頭,正好看到趙連昕走過來,低聲跟他說:“走吧。”
趙連昕在審訊室鎖好顧寧,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他一出門,正好撞到拿著資料的林樂和姜海波,兩個人一左一右靠在門口。
林樂走過來,用胳膊肘懟了趙連昕一下說:“怎麼沒待在裡面?”
趙連昕凝視一眼審訊室,彷彿能透過這道門看到裡面的場景。他望了好一陣,才說:“沒破案的時候做夢都想抓住兇手,真拘捕他的時候,心裡反而空嘮嘮的,明明知道他手裡握著兩條人命,還兇殘到殺人分屍。可是看他那順從的眼神,瘦弱的樣子,我甚至懷疑我們會不會是抓錯了人,感覺根本不關他的事。”
林:“越辛苦的人生,才越能深埋住複雜而多樣的情感。”她撇了一眼姜海波,臭屁地說,“我分析的很有道理吧。”
姜海波嘆口氣說:“這兇手一直自詡捍衛者,捍衛者需要捍衛的從古至今就是公道,可是什麼才叫公道?我覺得,公道是人心裡的一杆秤,更是約定俗成的道德行為底線。所以事實是……從他想要捍衛什麼東西的那一刻起,這杆稱就已經歪了。”
林:“果然是根正苗紅的好青年。”
趙連昕一把推開林樂:“你還是抓緊時間睡覺吧,明天一早,應該能結案,這麼厚的案卷,工作可不少。”他打個哈欠說,“行了,你倆繼續加油,我先回了。”
林樂看著趙連昕的背影消失在樓道盡頭,一扭頭就滿臉堆笑地望著姜海波。
姜海波撓撓頭,說:“資料還是我去送吧。”他從林樂手裡接過一摞牛皮紙袋,推開了審訊室的門。
李承天接過資料,草草看了一眼,聽到姜海波出了門,才說:“願意跟我們聊聊你的校園生活嗎?我聽說濱東美術學院是國內一流的藝術院校。”
顧寧語氣淡然,面無表情地回答:“這些資料裡都有吧,為什麼還要問我?”
李承天和程歡對視一眼,合上資料放在桌子上說:“那就說點檔案裡面沒有的,你和林鴻是怎麼認識的?”
顧寧說:“他在畫室學畫,我在畫室打工,時間長了自然就認識了,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李承天說:“你怎麼形容你們之間的關系?”
顧寧猶豫一下:“好……好朋友……”
李承天繼續問:“所以……你為了你的好朋友連殺了兩條人命?”
“不是……不是這樣的。”
李承天問:“那是什麼?”
顧寧低頭,沒有回答。
程歡站起來慢慢走近他,腳步聲落在冰冷的審訊室裡,顯得格外空洞:“我們查到,你曾經用自己的手機號,訂過兩張|人|體|彩繪的票,票根在林鴻的課本裡被發現。林鴻最後一次去畫室拿走自己的畫,也是因為你告訴他,許悠賣他畫的時候多收了不少錢,在10月22日晚上,你也因為這件事而被打。”程歡慢慢走近顧寧,把許悠的證詞放在顧寧面前的桌案上說,“現在看來,遠不止捱打這麼簡單,在抓你之前,許悠已經承認了一切,包括畫室非法經營,邀請人|體模特舉辦|性|展覽,私下操控聚|眾|yin|亂。還有那天晚上對你實施的……”
“閉嘴!”顧寧忽然喊得歇斯底裡,撇開臉,不願意看程歡。
“說說吧,你為什麼殺吳蘭?”
顧寧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這個世界上……這個世界上怎麼能有那麼多人,可以輕易影響別人的命運?他們明明知道自己做錯了事,還死不悔改,我要懲罰這些人,一定要。”顧寧忽然抬頭,看著程歡微微揚起嘴角,笑著說:“林鴻死了之後,我就去見過那個女人,還裝成了她的仰慕者,她好得意啊。她明明知道林鴻他爸是冤枉的,可是為了熱度,為了能寫出來更有影響力的新聞,一直都隱瞞事實的真相。”
程歡問:“之後呢?”
顧寧詭異地笑了一下,繼續說:“我得幫他們報仇!我不能讓林鴻白死,因為……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對我好的人。”顧寧稍稍停頓,眼眶含淚,“從來到這個學校開始,我就有了心理準備,要默默地承受一切異樣的眼光和傷人的言辭。這麼多年來,我要是再跟這些較真就太蠢了。可是……可是直到我遇上了他,一個比我還要蠢的人,林鴻。他和那些用獵奇的眼光審視我的傻x們都不一樣,我在畫室被人欺負,他就幫我出頭,我回學校被人嘲笑,他就天天送我,怕我悶就給我畫畫,還帶我看展覽。我曾經問他,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他說,人生太苦,抱團取暖是天性。你瞧,人的心就是這麼奇怪,以為冷的久了就再也熱不了。其實根本不是,就是因為冷了太久,用這麼一點溫暖就能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