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青年漱了口洗好臉,卓雨默拿著劃價單,仍是一副夢遊的表情,根本不敢相信自己面前就這麼上演了一出活生生的“大變活人”。
駱庭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抬頭照了照鏡子,很自然地把手伸進口袋裡找手帕——他和鐘慕兩人習慣不同,但畢竟共處過這麼多年,也算了解彼此,他很熟悉鐘慕的龜毛個性。
用這條高奢品牌的手帕擦幹了臉上的水,他眼都沒眨地把它扔進了垃圾桶,很自然地過去牽起卓雨默的手帶著他往外走。兩人走到衛生間門口時,正巧一人悶頭悶腦往裡沖,險些撞到了還有點懵的卓雨默。駱庭眼疾手快一手攬過他的肩,原本冷淡的眼神陡然之間變得陰鷙,一路跟隨著撞了人也沒道歉的男人。
正當他想做點什麼是,與卓雨默牽在一起的手忽然被卓雨默捏了一下。他立刻垂眼看向身邊的人,
眼中的陰鷙早已消散得無影無蹤。
“跟我來。”
常年跑炸點、吊威亞上上下下的男人就是不一樣,心理素質過硬極了。卓雨默很快鎮定下來,反手抓住駱庭,帶著他往院外走去。
“怎麼了?生病了嗎?”駱庭邊走邊問,語氣頗有些焦急。
卓雨默聽他陰鬱地嘟囔著“那家夥居然還讓你生病了”,知道他說的應該是鐘慕。
同一個身體裡的兩個人格似乎水火不容,卓雨默本不想摻和進去,可現在他已經跟這兩個人産生了聯系,要他不聞不問也太不現實。
嘆了一口氣,他把手裡的劃價單塞到駱庭懷裡。
駱庭看到單子上的“開塞露”幾個字揚揚眉,又看看卓雨默的肚子,似乎有點困惑。
卓雨默伸出手問駱庭要到了車鑰匙,他們上了車,卓雨默才言簡意賅同駱庭說了剛剛在燒烤店裡的事。出於某種他自己也解釋不清的心裡,他簡單帶過了夏初過分的表演和鐘慕的仗義,只說是鐘慕誤會他不舒服才把他送到醫院。
等他說完,副駕座上的駱庭很乖很聽話地點點頭,只是“嗯”了一聲。
不知為何,見他這樣,卓雨默心裡不禁也鬆了一口氣。
可沒過一會兒,他就聽身邊的駱庭忽然說道:“但是雨默,你千萬不能喜歡上鐘慕。”
卓雨默聞言一驚,下意識看了看駱庭,剛剛鬆弛下來的神經頓時又繃了起來,與此同時,他的心也莫名揪了一下——就在駱庭說“你千萬不能喜歡上鐘慕”時。
“你又不許離婚,又不許我喜歡上鐘慕,怎麼搞?”略略煩躁地壓下那股莫名的揪心感,卓雨默佯裝無所謂地開著玩笑。
可駱庭表情依然很嚴肅,嚴肅到近乎陰沉、近乎狂熱與躁動。他凝視著卓雨默,又認真又溫柔,一字一字向他解釋:“我喜歡你,我因為你才存在,這一輩子只會喜歡你一個人,你不喜歡我沒關系。但是——絕對不要喜歡鐘慕,他是懦夫。他自私到永遠不會喜歡上除他自己之外的任何人。你絕對,不能喜歡他。”
駱庭這番話說得絕對,好似他篤定自己說的是不可辨駁的真理。
卓雨默聽出來了。
駱庭是在勸告。
但讓他驚訝的是駱庭口中的鐘慕,與他這些時間裡所認識到的鐘慕似乎並不是同一個人。
鐘慕傲嬌,別扭,毒舌,不善與人交往,但絕不是駱庭所說的懦弱自私,絕不是駱庭口中那般不堪。
他下意識想反駁駱庭。
“我知道你想反駁我。現在的他看起來確實不錯。”駱庭緩緩眨了眨眼睛,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溫順極了,與他自身散發出的那股濃鬱的陰沉、暴戾與攻擊性形成了鮮明對比,“他只有在自己的安全區裡才能保持這個狀態。如果你進到他的安全區裡,他就變了。總之,他並不是個難相處的人,只是不能做別人的愛人罷了。”
卓雨默靜靜聽完駱庭的話,這次說得更深入了,他便愈發無從辯駁。
駱庭看著卓雨默愈漸擰緊的眉頭,很輕地嘆了一口氣,接著便開啟了車裡的電臺。正是到了晚間新聞的時間,電臺播音流暢地播報著今天的國內外大事,車裡的兩人卻都有點心不在焉。
卓雨默被駱庭的一番話說得有點忐忑與低鬱,此時又無從緩解,只得專注開車。這時,卻聽駱庭問道:“這是什麼?”
卓雨默順著駱庭的手指看去,原來是掛在車鑰匙上的貓貓掛飾。就是他今天送給鐘慕的那個夜市地攤貨。
“掛飾啊。”他不知道駱庭為什麼對這個這麼感興趣。
“你送的嗎?”
“……你怎麼知道?”
駱庭一條胳膊撐在車窗上,笑著扭頭用手揉了揉鼻尖,不緊不慢地說道:“他雖然很喜歡上網買各種奇奇怪怪的便宜卡通圖案圍裙拖鞋之類,但應該不會買這種一看就是地攤貨的東西。而且他身邊又沒有其他人,除了你,不會再有第二個人送他這種東西了吧。”
駱庭這番話邏輯縝密,說得卓雨默不想承認也只能點頭承認。
“在哪裡買的?”
看到駱庭這麼感興趣,卓雨默很是驚訝,但還是誠實地告訴他是在夜市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