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慕瞥了一眼卓雨默,言簡意賅問道:“不疼了?”
“……”都穿幫了,卓雨默不好意思再撒謊,只得硬著頭皮點頭。
鐘慕揚眉,卓雨默沒看出他生氣了,倒是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詫異。他自己正納悶小少爺心裡在想什麼,只見鐘慕默不作聲地把擋在身前的椅子往旁邊一挪,居高臨下盯著夏初,頗是鄙夷地抬起手指指著他的鼻尖冷冷說道:“雨默是怎麼跟我結婚的用不著你操心,給他做飯給他買東西投資給他拍電影都是我樂意,怎麼,你是看自己撿了個垃圾抱回家當寶貝,嫉妒我家雨默?夏初,就你這種德行,就別跟雨默比了,連他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要是再有你犯賤的事傳到我這裡,別怪我沒提前跟你打招呼。”
他說完,拉著已經完全處於斷電關機狀態的卓雨默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燒烤店。
直到他們兩人距離那家店已經有兩公裡遠,副駕座上的卓雨默才漸漸緩過神來,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上的車、更是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繫好安全帶的。
鐘慕不愛聽電臺,車裡常年放的是歷代高達動畫片的歌曲,這時正放到一首頗為恢弘大氣的歌,配上現在的氣氛,卓雨默感覺怪怪的。
回想剛才鐘慕對夏初說的那番話,盡管知道那可能只是小少爺為了氣夏初故意說的,可是聽到夏初連他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時,他居然難過了一會兒。
盡管聽說過嚴諸的事的朋友們都覺得早點認清人渣本來面目是好事,他自己也覺得這樣最好,也覺得自己夠果斷夠瀟灑了,但偶爾,就是幾位偶爾的時候,他還是會懷著嫉妒的陰暗心理拿自己與夏初作比較。
可無論他在心中列出多少他比夏初強的地方,最後嚴諸選的人還是夏初。
嚴諸對他的資訊總是愛理不理的,可對夏初的訊息總是秒回。
嚴諸向來不喜歡和他用同款的東西,可在酒店進出時,他能聞出嚴諸與夏初用的是同一款香水。
他偶爾給嚴諸下廚時,嚴諸總是勸他還是出去吃吧,對夏初就能面不改色地說出“好吃”這種話。
總有人說,愛情沒有輸贏,可他輸了。
他不是輸在了被人搶走男朋友,而是輸在那顆迫不及待與那個人作比較的心。
他越是把注意力投向別處,越是表現得不在意,越是嘲諷夏初,心裡就越是覺得自己其實沒有自尊。
“我就說肯定有問題,你還不聽話往他們槍口上撞!”
沉鬱的思緒陡然被身邊略帶抱怨的聲音打斷,卓雨默輕輕吸了一口氣,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們在哪裡聚餐?”
“哼,這世上就沒有我想知道卻沒法知道的事。”鐘慕巧妙地帶過了話題,分神去換了一首歌。
史詩般磅礴大氣的音樂頓時變成紓緩怡人的中板情歌。
卓雨默聽不懂歌詞,但依然能從略帶嘶啞的女聲中聽出柔綣而堅定的情感,繃緊的身體隨之也放鬆下來,手指安心地跟著音樂在膝蓋上打著拍子。
“我有件事要澄清一下。”身邊的鐘慕忽然又開口了,語氣格外嚴肅。
沉醉在音樂中的卓雨默慵懶地看了他一眼,卻被他肅穆的樣子震住,不自覺停下打拍子,稍稍坐正了身體之後才小心問道:“什麼事?”
應該就是讓他別把剛才在燒烤店裡的那些話當真吧,畢竟只是氣夏初的場面話。
“嗯咳,我剛才說的那些話,是在緊急情況下的緊急應對,尤其是‘我家雨默’這種指代。這不代表我對你……”
“我知道。”卓雨默點點頭,“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聽他這麼說了,鐘慕反倒是愣住了。小少爺試探地往他這邊看過來,上上下下打量,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開口慢慢說道:“但夏初就是連你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不對,把你和他放在一起比較就是在……嗯,侮辱你,這是我客觀的看法。你也沒必要把自己和他擺在一起。嚴諸只是恰好經歷了你和夏初……但這不表示你和夏初就是一個層次的人。”
鐘慕這番話說得雖然結結巴巴,可語氣意外地誠懇,甚至都沒用上他那些彎彎繞繞的口是心非,他這麼說了,心裡應該就是這麼想的。
意識到這點,卓雨默先是怔忡了一下,很快地,一股令他難以言明的情緒就像藥水般在胸膛中擴散開來。
比較習慣了,就放不下那種慣性,甚至每次看到夏初,他依然會不甘心地暗暗比較。每個知情人對他說的最多的也是“你比夏初好一百倍”“夏初怎麼比得上你”,雖說是安慰,依然是做比較。
鐘慕是第一個跟他說他們是不能放在一起比較的人。
“我沒有拿我自己和他比……”可他還是下意識想為自己挽回些自尊。
“你就有!不許說謊!”鐘慕小少爺脾氣上來了,話裡都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味道,但他似乎立刻就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對了,這時不能用這麼不合時宜的語氣,便頓了頓,生澀得近乎笨拙地為自己補充,“我是說,你看夏初的眼神就很不一樣。你要不在乎,不會那麼關注他。比起他,你還有更應該在乎和關注的人才對。”
如果不是鐘慕戳破,卓雨默自己根本不會注意到他看夏初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