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們聊得挺投機的,說什麼呢?”他說著抬手在面前揮了揮,彷彿受不了這裡的氣味。
他這一問,氣氛頓時更難堪了。
嚴諸坐在最邊上,因為之前被他揍過,現在頗是侷促;夏初大概是上次被駱庭教訓過,他一出現,這家夥的表情就僵了;而許途然和曹月歌臉上則是緊張之中混雜著一絲絲尷尬。
其實在看到鐘慕出現的那一瞬,卓雨默莫名就安心了。他不知道鐘慕是怎麼知道他們在這裡的,只是他出現得太及時,及時到有種即便剛才受了委屈也沒關系的感覺。
依鐘慕的性子,如果知道了剛剛夏初講了什麼,他肯定會出言懟回去。卓雨默心裡清楚得很,鐘慕心腸特別軟,人特別仗義。
但他不想讓鐘慕把這件事攬到自己身上,他們之間本來也就是一個陰錯陽差的誤會而已。於是他起身,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我又不是小孩,用不著特地接到這裡來吧。”
鐘慕聞言挑了一下眉。
看卓雨默的表現,夏初剛才一定說了很過分的話。
“等我搞清楚他剛才說了什麼就回去。”他不依不饒,一副必須問到答案的架勢。
除了與卓雨默同桌的幾人,另外兩桌的人根本不知道剛才他們這桌發生了什麼事,更是不懂這位突然跑來的“鐘總”怎麼一副過來找人興師問罪的模樣。但這兩桌,一桌人看中了鐘慕的錢,肯定不能得罪,另一桌只是演員,名氣再大,在資本面前也毫無發言權,於是他們誰都沒說話,只是偷偷關注著這邊的事態。
氣氛陡然變得詭異而壓抑。
許途然有心護著自家小師弟,本想起來打個圓場,可他又覺得夏初剛才的話說得太過,再怎麼說卓雨默也是比他年長還早入行的人,當面說這種話簡直不把人放在眼裡。
“他說,卓老師是喝醉了隨便拉個人去領了證。”
坐在一旁久不開口的曹月歌忽然說話了,語氣淡漠地轉述了夏初的話,卻連看都沒看鐘慕一眼。
她話音剛落,不止是他們這桌人,甚至另外兩桌人也彷彿有了一種這裡溫度驟降的錯覺。
卓雨默萬萬沒想到曹月歌會在這種時候開口。他都顧不上揣測這位曹老師到底在想什麼,扭頭一瞧鐘慕,只見這小少爺眼神冰冷,後槽牙緊咬,彷彿正壓抑著憤怒。
見他生氣到這種程度,卓雨默心中一驚,但隨即便想到,他應該是氣自己結婚的事被人戳破,況且他們這婚姻說穿了就是一個第二人格和一個酒鬼搞出來的鬧劇,鐘慕平時夠憋氣了,現在別人都知道了,只怕是氣炸了。
卓雨默頓覺頭皮發麻,以鐘慕這個任性的脾氣,一會兒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他別的不怕,怕就怕萬一要是有人聯系媒體,鐘慕的形象可能就毀了。
他靈機一動,眉頭一擰,陡然捂著肚子裝作不舒服的樣子,低聲對鐘慕說道:“鐘慕,我好像……吃壞肚子了……”
氣頭上的鐘慕正醞釀著一場怒罵,結果身邊的卓雨默一捂肚子,他立馬就把夏初和嚴諸拋在了腦後,心急地伸手扶住卓雨默,語氣惡劣地說道:“看吧,讓你在這種垃圾地方吃垃圾烤肉!我送你去醫院,先忍著吧!”
他說著就動作溫柔地扶著卓雨默頭也不回地往樓梯那邊走,全然不知什麼叫社交禮儀什麼叫客套。
短短幾步路,卓雨默一路裝柔弱,還假裝疼得受不了地揪著鐘慕的袖子,就怕他識破了又跑回去找夏初算賬。但他覺得有點怪,平時鐘慕連碰都不讓外人碰一下的,怎麼這時能這麼自然地扶著他。
可能是因為著急吧……
卓雨默也只能這麼解釋了。
“卓老師,你的手機忘拿了。”
已經走到樓梯口了,卓雨默陡然聽見曹月歌在自己身後喊了一聲,此時他腦子裡還是鐘慕,都忘記自己要裝病了,摸摸口袋,手機果然沒拿,便中氣十足應了一聲,身手矯健地大步回到桌邊。
直到拿到手機,他這才陡然想起自己的病人人設。
“……”
“……”
他看著曹月歌,曹月歌看著他,兩人相顧無言。
更可怕的是,鐘慕跟著也折回來了。
卓雨默頓時頭皮一麻。
躲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