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改變
鄒金亮的案件移送檢察院之後,沈政寧和莊明玘專程去公安局給刑偵隊送了錦旗。等眾人喜氣洋洋地在樓道裡拍完合照,袁航送走各位領導,立刻散漫地現了原形,跟兩位當事人在犄角旮旯裡聊閑天:“恢複得怎麼樣?有後遺症嗎?”
“早沒事了,”沈政寧說,“我都已經複工一週了,別擔心。鄒金亮情況怎麼樣,還能撐到開庭嗎?”
“就算走簡易程式,從送檢到開庭也至少大半個月,但胰腺癌發作起來很快……”袁航低聲道,“鄒金亮的狀態沒那麼好,就算能拖到開庭,還有審判階段……高啟輝的案子倒是沒那麼多顧慮,說真的,你們要是想盡快恢複葉桐生的名譽,不如考慮走輿論途徑。”
旁邊的莊明玘瞥了他一眼,也壓低了聲音:“政寧聯絡了公關,不過當年的事還涉及其他受害者,這麼多年過去了,打擾人家正常生活不太好,所以會盡量控制,避免鬧得太大。到時候也許有人向警方求證,你們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行,全憑少爺吩咐,”袁航爽快地答應,“所以你能高抬貴手、把我從死亡筆記分組移出來了嗎?”
莊明玘:“……沒有那種分組!”
真正的壞人迎著他倆的目光,淡然地說:“關系真好啊兩位,以後也要這麼和平地相處啊。”
莊明玘若無其事地望向窗外,好像突然對電線杆上的麻雀産生了強烈興趣,袁航臉綠得像誤服了耗子藥,面目猙獰地扭曲了片刻,又想起正事:“對了,那個陳椿、就是之前叫陳小蝶的女士,她來過一回。之前她用了橘泉的軟體後被電信詐騙了,而且又是葉桐生案的證人,我們就跟她核實了一下情況,她也瞭解了案情……哭了很久。”
尾音變成了嘆息,莊明玘不知何時轉回了視線,走廊裡一時寂靜如真空,片刻後沈政寧才輕聲說:“往前看吧。”
他沒有說“都過去了”,生活總會繼續,人也要往前走,但葉桐生不是隨水流去的枯葉,他經過某些人的旅途,在其中夾上書簽,把痛苦變成了新的起點。
無論多麼孤獨,無論多麼困難,懷抱著曾經的火種繼續走下去吧,別忘記他。
冬日的尾巴在年節裡過的飛快,農歷新年假期結束後,沈政寧從老家回到盛安,驚覺樓下的灌木已經抽芽,花樹含苞,今年春天似乎來得格外早。
總是懶洋洋窩在陽光房裡冬眠的大設計師莊明玘也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工作熱情。過完年後,他往外跑的次數開始直線上升,很快超過了去年年底三個月的出門總和。雖然莊明玘每次都有合理名目,要麼是大客戶私人訂制業務,要麼是展會或藝術沙龍,但沈政寧留心估算了一下,最近兩周他出門的頻率基本穩定在每週四到五次,已經快要跟固定打卡出勤的程式設計師持平了。
倒不是說莊明玘不熱愛本職工作,只是從前他因為不喜歡跟陌生人接觸,這類人多的活動一向是能推則推。如今他忽然一反常態地配合公司安排,甚至回到家後也不怎麼抱怨,出門比此刻蹲在他腳邊、尾巴在地上拍得啪啪響、急切地想要出去玩的siver還積極,那必然是在外面靜悄悄地作妖。
風衣從背後落在肩頭,莊明玘走路沒聲,悄悄地在他肩上幾公分處探出腦袋:“回完訊息了嗎?我們走吧,siver急得快要說人話了。”
沈政寧打字的手指微微一頓,保持著上半身紋絲不動,飛快地回了條微信,鎮靜地收起手機:“好了,回完了,走吧。”
極近地吹拂著他臉頰的氣息又無聲無息地移走了,莊明玘若無其事地蹲下身去給siver系牽引繩。
這麼近的距離、這個不妙的位置……無異於在莊明玘的警戒線上走鋼絲,沈政寧但凡稍不注意,一轉頭就能跟他撞個臉對臉。但莊明玘恍如對自己的危險性毫無自覺,最近還特別熱衷於這種作死式碰瓷,經常默不作聲地出現在他的必經之路上,就等著沈政寧某天不小心一腳踩中他的尾巴。
種種行徑簡直像一隻得到了新玩具的貓,又警惕又好奇,於是一直試探地聞聞嗅嗅,圍著他來回轉圈。沈政寧預感用不了幾天他就要膽大包天地上手扒拉,而“玩具”本人卻只能忍氣吞聲、一動不動地裝死,以免把這位脆皮又玻璃心的祖宗嚇出應激。
莊明玘到底是哪根弦搭錯,高冷了十來年,怎麼突然開始走黏人路線了?
氣溫回暖,初春的晚風裡有泥土和草葉的味道,月亮棲息在長出新葉的梧桐樹上,siver高高翹起的尾巴上像是頂著一層瑩瑩光暈。
“明天下午我要出去開會,散會早的話能提前到家,”沈政寧裝若無意地隨口問道,“你下午有安排嗎?想吃什麼可以現在點,我順便買菜回來。”
“嗯,有個設計手稿展覽,應該不會很晚。”莊明玘很有興致地說,“我想吃上次那種幹煎的粉紅色的魚,它是時令菜嗎,現在能買得到嗎?”
“馬頭魚?我明天看看。”沈政寧想了想,“再配個薺菜餛飩吧。”
莊明玘一手拉著siver的牽引繩,一手揪著他的風衣腰帶晃了晃:“好呀。”
月光投下兩人肩膀挨著肩膀的身影,沈政寧默默心說莊明玘也是好起來了,積極出門積極吃飯熱愛工作熱愛生活,這簡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