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審訊
“袁航,你要的嫌疑人的手機聊天記錄給你恢複了!放桌上了自己拿吧,我下班了!”
“好嘞!”袁航端著一碗烤肉飯邊吃邊喊,“我待會兒看,鄭哥慢走!”
拿到葉桐生的舉報證據後,警方立刻調取了高啟輝的通訊記錄、網路訪問記錄以及銀行流水,發現他上半年有三筆大額收入來自可疑外地賬戶,跟地下錢莊有高度關聯。經過研判,警方認定高啟輝有重大作案嫌疑,於是對高啟輝採取了強制措施,並搜查了他的所有電子産品。
現在高啟輝人在辦案中心押著,他倒是識時務,已經像竹筒倒豆子一樣把倒賣資訊的事全招了,參考過往情況,涉案金額足夠他多吃幾年牢飯。但他矢口否認自己與葉桐生之死有關,堅稱自己沒有殺害葉桐生。
袁航心裡始終有塊什麼東西不上不下地卡著,他說不好那算不算是刑警的直覺,也有可能是沈政寧前幾次都太靈驗了,導致他對此人的推理過於信任,反正他橫看豎看左思右想,都覺得高啟輝一定還有貓膩。
袁航把一次性餐盒連同筷子紙巾囫圇塞進外賣袋裡,開啟窗戶,讓晚夜寒風徹底蕩滌整間辦公室,自己拎著袋子下樓扔垃圾,順路溜達到技偵辦公室拿上報告,在晚八點依然燈火通明的走廊裡順手翻開。
“哎?”
袁航還記得自己那天去橘泉科技找高啟輝瞭解情況時,高啟輝用自己的手機給他看葉桐生的朋友圈。他點退出時自動回到了高啟輝和葉桐生的聊天介面,雙方的對話截止於9月25日下午,說的是工作上的事情,而現在他手中的聊天記錄裡卻多出了兩條資訊。
一條是晚上六點四十二分,葉桐生發給高啟輝的【祝您和家人中秋節快樂,等您改天有空,我想和您詳細談談。】,另一條是晚上九點十四分,高啟輝給葉桐生打了個微信電話。
這兩條被高啟輝故意刪掉了!
袁航立刻沖進辦公室,被寒意透骨的對流風吹得打了個激靈,手忙腳亂地從案卷存檔裡調出他們事後核查的9月25日高啟輝的行動軌跡:當天上午高啟輝一直在家,下午三點自駕至公司處理工作,大約六點十分從公司離開,乘坐朋友的車到十公裡外的酒店就餐,九點半從酒店離開,朋友把他送回公司,他開著自己的車回家,十點半左右到家後再也沒有出去過。
葉桐生的最後一條朋友圈是十點四十三分。袁航心頭霎時浮現出一個大膽猜測:從九點半到十點半這個時間段,高啟輝有沒有可能見到葉桐生並殺害了他?再借助定時傳送之類的功能為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把現場偽裝成自殺?
不對,他立刻自己否定了自己——葉桐生的死亡時間是十一點左右,和朋友圈發布大致在同一時間段,而高啟輝十點半已經到家了,如果他是兇手,不可能不確認被害人死亡就一走了之;倘若他不知道葉桐生的具體死亡時間,就不可能卡著葉桐生死亡之前發布那條疑似遺言的朋友圈。
那麼葉桐生是自殺的嗎?
他既然與高啟輝約好了改日再談,在沒得到結果前不可能選擇自我了斷,除非……高啟輝那通電話就是推動他死亡的罪魁禍首。
高啟輝被拘留了一天一夜,罪行敗露的巨大心理壓力讓他本來就不怎麼樣的賣相更加憔悴油膩。袁航端著保溫杯,拎著個資料夾在他對面落座,高啟輝被這動靜驚動,撩起眼皮迅速自下而上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用時下流行的話說就是“偷感很重”,好似在盤算掂量著他有幾斤幾兩,與背後“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口號精神背道而馳。
“關於葉桐生舉報你洩露倒賣使用者資訊的事,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警察同志,我已經認罪認罰了,還主動提供了給我牽線搭橋的中間人的資訊,我知道的、能說的都說了,實在沒什麼可交代的了。”
他那張虛浮圓胖的臉上極力擠出的誠懇神情打動不了任何人,恰恰相反,雖然他嘴上說著悔改認罪,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心裡正在噼裡啪啦亂飛的算盤珠子——反正是不嚴重的經濟犯罪、反正只要認罪態度良好就不會加重量刑、反正進去之後積極改造就有可能減刑……
他把別人的隱私稱斤論兩賣掉的時候,想必也是這樣的精打細算。
袁航那雙下垂眼在這時顯得分外懶散傲慢,根本不吃他那一套,用資料夾硬殼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你嘴裡有一句實話嗎?想好了再說。”
高啟輝叫屈:“我真不知道你想聽什麼,要不警官你給點提示?”
袁航用隱含譴責的目光瞥他一眼,隨手抽出一張a4紙:“你在被逮捕之前,知道葉桐生掌握了你違法犯罪的證據嗎?”
高啟輝明顯哽了一下,才含混答道:“多少……有點預感吧。”
“你在這算命呢?”袁航語氣不耐煩地呵斥道,“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如實回答,什麼時候知道的,怎麼知道的?”
高啟輝吭哧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今年8月底的時候,我偶然發現葉桐生在非工作時間頻繁地訪問系統操作日誌,多次嘗試進行恢複操作,他還去找了公司已經離職的兩個工程師,我就知道他肯定察覺到了。但是他一直沒有表現出來,轉頭跟我請了年假,那我也只能裝不知道,給他批了假,結果回來後沒過多久他就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