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羽澤卻毫不在意,他拖著屍體一步一步從花君令身邊走過去,他的聲音很輕,可落在人的耳中卻如丟了一記重雷。
“我會活下去,會讓那些人都付出代價。”
他的眼神中透著令人不安的鋒芒。
花君令能感覺到他的情緒極度不正常,她有點害怕地給他讓了讓路,追問他:“你... ...你去哪?”
嵐羽澤依舊沒有理她,只是一味地往前走。
花君令一股寒意逐漸爬上了頭頂,嵐羽澤根本沒有想通,他是瘋了!
在大戰三日後嵐羽澤攜碧陽以及兩名手下的屍身出現隱逸派大殿,至此幾百年來的仙魔爭鬥就此止息,魔族大敗。
在這場因碧陽一己私念為了複仇而挑起的這毫無意義的戰爭,除了被血水澆灌了花在偷偷地開著,其中沒有任何人獲利。
... ...
葉青從四肢健全,五官完好的出生時,就註定了前方那與他人為之重合的一生。
自小時候起,便和他人一樣,是老師的學生,是父母的孩子,是朋友的玩伴。
長大一點,他便是有平凡背景的家庭,是性情平和的男性,是飯桌上送人回家的熱心好友。
面對未來漫無目的的選擇下,他也是抓耳撓腮為自己的生活奔波著。
當他漫著步子向前走的時候,前方就像巨物森林般朝霧彌漫,使他看不清方向。
他只能隨著眾人的步子走,一步一步踏入人群之中,分不清自己和他們。
他不知道自己如此存活下去的意義是什麼,大家走,他也走,大家停,他也停。
就好像日朝日暮,已然成了定性。
如此蒼茫地活了接近人生半載,他依舊沒能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是平步青雲的仕途嗎?不是,是堆積成山的財富嗎?不是,是充滿雅緻而偉大的理想嗎?也不是。是幸福而又美滿的家庭嗎?似乎也不是... ...
自己好像什麼也不缺,但又彷彿什麼也沒擁有過。
以往經歷過的人生感受就像刻在時空膠帶上的唱片,有天隨手播放一條,歌唱著的卻是他無法再獲得的回憶。
過往人生中的那一刻,那個瞬間,從此被真實地記錄了下來,成了唯有他自己才能體會到的感受。
就如同每次四季輪轉到來前,都能透過流動的空氣聞到過往記憶的味道。像是人們所能理解的風吹麥浪的香氣、雨後潮濕的氣息和午夜過後的蛙鳴。
人的記憶籠統而又細節,他總是會感覺到自己活著,卻不知道如何而活著。
於是只靠著在人世間留下點滴而又微不足道的細節,用來承載著他那過往風吹而散的半生。
霎時回過頭來,他才得以感受——原來活著是這種感受,這種氣味。
可他又總覺得,自己不該是這樣活著的... ...
起碼不該這樣平淡地活著... ...
當晨曦的光再次照耀在地面上,葉青再次從黑暗中睜開眼來,像以往的無數次那樣,彷彿睡了一個很飽的覺,夢裡發生了很多事。
他睜眼迷瞪了一會,看見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耳邊是一切現代裝置發出的嗡鳴。
氣流劃過門窗引發的振動,指標嘀嗒嘀嗒地走動,隔壁鄰居一大早的爭吵聲。
這些聲音無疑把他切切實實地拉回了當下。
他沒死。
以及他回來了。
他現在不知道心裡應該是種什麼滋味,劫後餘生的感嘆有,希望實現後的驚喜也有,而伴隨在這之上的,是一種他自己也無法言說的悵然。
事情就這麼結束了?
這荒誕又荒唐到不可置信的一切?
葉青從床上坐起來,活動了一下胳膊腕,摸了摸頭,沒有任何不適的地方。
“我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