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上方等了很久,手指被輕輕拽了一下,而後聽到紀長安小聲地說:“傻子。”
紀長安出院那天,外面正下著小雨。路面水窪泛著漣漪,倒映出灰暗的天和步履匆匆的行人。
他的輪椅停在醫院門口,隨風飛揚的雨滴越過門廊,落在紀長安褲腳。
“需要傘嗎?”
紀長安循聲抬頭,笑著說不用:“祝賀快到了。”
鐘遇安把傘收回去,陪他在那站了會兒,垂眸在他腿上逡巡,半晌才開口詢問:“腿還好嗎?”
“燒了點,還能走。”紀長安見他手裡捏著剛熄滅的煙蒂,臉上的鬍子也沒有打理,便知道這幾天他一直在醫院,“林知恆怎麼樣了?”
“脫離了生命危險,但腿部大面積燒傷,短時間內都下不了床。”鐘遇安平靜地陳述。
“腿嗎。”紀長安頓了頓,視線從眼前水窪移向更遠的地方,“你相信因果報應嗎?”
鐘遇安跟隨紀長安的視線望向遠處,看到雨幕中走來的身影,低頭和他說了幾句話,便轉身走進大廳。
黑色皮鞋踏進水窪裡,濺起的水花在褲腳盛放,轉瞬就走到紀長安近前。
“專挑水坑踩,鞋襪都濕了。”紀長安示意祝賀俯身,幫他拍掉衣服上的毛絨雨滴。
小時候,祝賀總喜歡蹲在路邊看別人踩水,他想玩又怕弄髒紀長安的鞋,所以只能看。
“沒看到。”祝賀滿不在意地拍了兩下,蹲下來給紀長安換厚拖鞋,“這幾天降溫,別著涼了。”
他把腳放到自己懷裡捂熱,再小心翼翼套上鞋子。
紀長安看著他的鞋子,有點惋惜:“很貴吧,怎麼那麼不注意。”
“不舒服,我還是更喜歡穿你的。”祝賀把傘遞給他,將人從輪椅上抱起,邊走邊開玩笑似的道:“以後,我還是繼續穿你的鞋吧。”
紀長安沒有回應,直到晚上祝賀給他上藥、按摩,他才兀自嘆了一聲:“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穿上。”
祝賀停下手上的動作,走進衣帽間,拿了一個盒子出來,“想穿這雙鞋嗎?”
裡面的黑色皮鞋是結束高考的暑假,祝賀用獎金給他買的,紀長安捨不得穿,一直藏在櫃子裡。
祝賀聽小雅說,紀長安總唸叨著,後悔腿腳方便的時候,那雙很喜歡的鞋沒好好穿。
“拿走吧。”紀長安關上盒子,別過臉:“又穿不上。”
“等燒傷好些,就能慢慢恢複訓練了,很快就會好的。”祝賀坐在床邊,拽過他的腿繼續按。
燒傷的面積不算小,原本白皙光潔的面板上,烙了幾塊褶皺的疤。紀長安覺得很難看,眼神總是躲避,不願落在上面分毫。
“很好看的圖案,像一朵熱烈盛放的曼珠沙華。”祝賀的指腹在上面輕輕摩挲,低頭在紀長安厭嫌的地方,落了一個吻。
紀長安頓了頓,垂眸看了許久,忽然調笑:“你還知道曼珠沙華呢,先給你的粉雛菊換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