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恆掛掉電話,笑著和紀長安分享:“祝賀動作挺快的,這麼快就回到柳南了,想必很快也會找到這裡。”
紀長安在掙紮中磨破了皮,腕骨處的磨損尤為嚴重,鮮紅已沁濕綁繩。
比起生理上的疼痛,他更討厭這種被束縛的感覺。整個人牢牢釘在床上,無法自如活動,像一棵埋在深坑的枯敗老樹,風吹葉落,身不由己。
這種煎熬,他不想再經歷一遍。
“傷害自己的身體多不值當,你還是植物人的狀態更聽話。”林知恆想幫他包紮,紀長安沒讓他碰。
林知恆一靠近,他就拽著繩子,絞得愈發用力。
紀長安的手腕白皙纖細,繩子纏住破口,越埋越深,彷彿能輕易嵌進肉裡,絞斷血管。
林知恆做出退讓,抬起手示意他不要沖動:“長安,冷靜一點。”他依照紀長安的指令,退出密室,而後通知鐘遇安,讓他過來幫紀長安處理傷口。
當年,鐘遇安受林知恆資助,得以重新回到學堂,並憑借優異的成績拿到出國進修的名額。他的導師被林知恆高價聘請到他的私人醫院,擔任紀長安的主治醫生。
治療紀長安的第二年,老教授身體抱恙,無法繼續擔任主治醫生的工作。鐘遇安是他最得意的學生,此前也曾作為助手,參與過紀長安的治療。因此,教授離開後,便由他接任主治醫生一職。
紀長安蘇醒後逃離,鐘遇安為此受到遷怒,被迫停職。
如今,紀長安的身體尚未完全恢複,林知恆要帶他遠渡海外,勢必少不了鐘遇安的照看。
林知恆簡單交代了幾句,剛放下手機,祝賀就堂而皇之闖了進來。
“小祝總,平時見一面都難,今天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林知恆請他落座,彬彬有禮地給他倒了杯茶,“有生意要和我談?”
祝賀懶得與他繞彎子,開門見山道:“人呢?”
“什麼人?”林知恆臉上掛著得體的笑,故作疑惑道:“你的人找不到了,應該去警局報案,來我家是什麼意思?我這可沒藏人。”
“藏沒藏找找就知道了。”祝賀越過茶幾,準備上樓搜尋,被林知恆抬手攔住,“你帶人到我公司鬧,隨意闖進我名下其他住宅胡亂翻找,看在長安的面子上,這些我都可以不計較。但你要是敢在我眼皮底下胡來,就別怪我不講情分。”
“林知恆,我很討厭你,從你出現在我哥身邊的那一刻,就非常討厭。說起情分,我們確實欠了你不少人情。”祝賀乜斜著眼,透過他,追溯一段不太美好的回憶。
彼時,紀長安剛到柳南工作,因為不放心祝賀獨自在家,即便下班很晚,也會趕末班車回去。
深夜的路總是走得不安穩,紀長安好幾次在車上遇到醉酒的混混。祝賀做不了其他,只能往紀長安包裡塞些防身工具,以及做完作業後,到鎮口的露天車亭等他。
他能做的一切,都不如林知恆的一句“以後開車回家”,來得更有保障。
不管他對紀長安的關照出於何種私心,祝賀都念著他的恩情。哪怕後來從別人口中得知,當初那些磋磨他的苦難,都是出自林知恆的手筆,祝賀也從未想過以牙還牙。
“這麼多年,我們欠你的也該還清了。你偷走的人,也得給我還回來。”祝賀將榮立叫進來,與他對峙,再次追問:“紀長安在哪?”
林知恆聳聳肩,捋平被祝賀抓皺的領口,慢條斯理道:“我確實和他見了一面,得知他無意與我再續前緣,我便不再糾纏,簡單聊過兩句就分開了,之後的行蹤我也不得而知。”
“小祝總恐怕找錯地方了。畢竟,我並沒有那種,違揹他人意願,強行把人關起來的癖好。”
不知從何時起,面對祝賀,林知恆總習慣夾槍帶棒,不像勝者該有的淡定自若,倒多了幾分惱羞成怒之嫌。
祝賀垂眼隨意掃過他的袖口,沒有辯駁,大方承認:“我的確是那種人,至於你,得搜搜才知道。”他無視林知恆的阻攔,命人在別墅裡搜尋起來。
“你這可是私闖民宅,犯法的。”
祝賀神色淡淡,對他的勸誡置若罔聞,雲淡風輕道:“你可以報警。”
“果然還是這麼幼稚,莽撞的小孩脾氣。”林知恆坐回沙發上,氣定神閑喝著茶,等他們搜完才叫住祝賀:“沒找到你要的人,是不是得和我道個歉。”
祝賀親自倒了杯茶,端起茶盞,雙手遞到他面前。
“小祝總道歉還端著呢,好歹吱一聲。”林知恆故意晾了他幾分鐘,等祝賀指尖被燙紅,才慢吞吞伸手去接。
即將碰到杯壁的剎那,茶盞從祝賀手裡掉落,茶水潑了出來,撒到林知恆的衣袖上。剛燒開的水,溫度灼人。
林知恆頓時失了往日的風度,匆忙脫掉外套,露出裡面那件袖口內側染了深紅血跡的白色襯衫。
祝賀心口倏然發緊,腦中的弦愈發緊繃。他鉗住林知恆的小臂,厲聲質問:“你把紀長安怎麼樣了!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