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的目光頻頻朝他們投來，那些帶著明顯嘲弄的眼神讓紀長安感到不適，他鄭重強調：“我自己可以。”
祝賀置若罔聞，走到紀長安身後，推著輪椅往外走。
“你這樣會顯得我很沒用，像個廢物。”走出包間，紀長安幽幽開口，他的話音很低，情緒也不高。
祝賀推著他往前邊道：“小時候你照顧我，幫我洗澡穿鞋，是因為我沒用嗎？”
紀長安一時語塞，只好耍賴不再應答。
他們離開包間後，沉悶的氛圍忽然熱絡起來，其中一個託祝賀朋友引薦的男人，湊過去打探：“煦哥，小祝總不會真看上那人了吧？他的底子可不幹淨。”
“瞎說什麼。”
男人信誓旦旦道：“我之前見過他，那會兒他還是會所的服務員。我說怎麼突然不在這幹了，原來是攀上了小祝總。”
“還是提醒提醒小祝總吧，別被染上什麼髒病了。”
他們聊得熱火朝天，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祝賀已經走到近前，一言不發地拎起男人的衣領，拉到桌前，將他的頭死死按在臺球桌上。
求饒聲在包間內回蕩，圍觀的人無一人敢上前勸阻。
紀長安在門外待了會兒，轉動輪椅獨自離開。他穿過走廊，停在樓梯口，看著往下延綿的臺階，僅猶豫了半秒便扶著扶手站起來，慢慢挪步。
走到一半，左腿倏然失力，整個人順著最後幾級臺階滾下，撞到牆上才堪堪停下來。
追上來的祝賀剛好看到這一幕，心髒不由跟著一同跌到谷底。
他想把紀長安抱起來，被他冷臉推開，自己去夠扶手，強撐著站起來。可挪了沒幾步又重重倒下，狼狽極了。
“紀長安，你別這樣。”反複幾次，祝賀終於看不下去，強行將他抱起。
“別碰我。”紀長安情緒激動，紅著眼眶，自暴自棄道：“他說的都是實話，我在這裡工作過，因為很缺錢。”
紀長安望著祝賀的眼睛，思緒卻飄得很遠。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才這麼辛苦。”祝賀抱得很緊，喉間吐出的音調染了些許苦澀，“我去找過王富貴了，知道當年紀叔叔想把我賣給他們，是你救了我。”
“還有我的手術費，也是你拼命攢下的。”祝賀叫他的名字，問他：“你真的沒有一點喜歡我嗎？”
“你覺得呢？”紀長安冷靜下來，話音帶上些許戲謔，“我沒有當情人的興趣。”
“情人不感興趣，那可以考慮一下愛人？”
紀長安噤了聲，沒有回答。祝賀以為這是一個好的訊號，至少有了點曖昧拉扯的苗頭。
當然，只是他以為。
在祝賀為之竊喜的時候，紀長安正暗自醞釀他的逃跑計劃。
紀長安的行李不多，只一部手機，一根柺杖。趁祝賀不注意，悄悄藏進他的後備箱，打算神不知鬼不覺跟車溜出去。
可惜剛藏進去沒幾分鐘，就被他揪了出來。
祝賀垂眸看著蜷縮在後備箱的紀長安，認真道：“想跟我去公司的話可以坐前排。”
紀長安輕輕嘆了口氣，保持原來的姿勢沒有動彈，似在等著祝賀去拉他。
祝賀把他扶起來，看到白衣上沾了點灰，幫他撣了撣，“以後別往這種髒地方鑽了，想玩捉迷藏就找幹淨的地方躲。”
一模一樣的話，紀長安也曾和他說過。當時祝賀還沒被應允上學，每天都眼巴巴坐在大院門口等紀長安，等他回家陪自己玩。
那時候玩具很少，實在沒什麼可玩的，紀長安就在小小的房子裡陪祝賀玩捉迷藏。
他個子很小，能輕松藏進各種小角落，常常弄得自己一身灰。嚴重的時候，哮喘險些發作。
紀長安生氣，又捨不得罵他，只好從遊戲裡刪除捉迷藏這個選項。奈何祝賀喜歡，纏著他求了好久，紀長安和他約定，不能往髒的地方鑽。
倆人拉了勾，紀長安才將它恢複進可玩的名單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