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紀長安接到祝賀電話,第一句話就是:“哥,我可以回家了嗎?”沒等紀長安說什麼,又一頓訴苦:“外面的床睡得不舒服,飯菜也不好吃,我都瘦了好幾斤。”
祝賀的那期採訪,紀長安重複看了第十幾遍,從影片上看,祝賀確實消瘦不少。
紀長安並不在乎似的,語氣淡淡:“這是你家,你想回就回,用不著問我。”
通話結尾是祝賀雀躍的語調,紀長安掛得急,只聽到短促的一聲嘻笑。他滑到暫停的頁面,繼續觀看。
影片正播到臨近尾聲,主持人問他,“請問您對企業接下來的發展有什麼展望?或者您個人有什麼願景?”
祝賀的眼神在鏡頭前流轉,堅定而真誠,一如他的話音:“想長安。”
祝賀打去電話的時候已是深夜,即便得到應允也沒有馬上回去,次日清晨才風塵僕僕趕到。
紀長安起得早,祝賀進門就看到他在訓練。
那晚意外後,紀長安的腿似乎恢複得比往常快,現在已經可以勉強獨自站立。
首次離開輪椅站立,並堅持三分鐘以上,應該是將祝賀趕走後五小時。
祝賀對此印象深刻,當時他正陪祝盛庭下棋,聽他念叨身為家族接班人的職責,祝賀心不在焉開小差,透過監控看紀長安。
紀長安保持著祝賀離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直到落在身上的太陽光從柔和的暖白變成高飽和的橙黃,紀長安的肩膀才動了動,挪到衛生間門口,雙手扶著門框慢慢站起來。
祝賀的心被一同提起,高高懸在喉間。
紀長安的站立過程不太順利,中途摔過幾次,砸到輪椅上,輪椅往後滑了一段距離。
他扶著那些專門設計的支撐軟管,慢慢往裡挪,在不尋求任何人的幫助下,獨立完成以前做不到的事。
從衛生間出來,去夠輪椅的那幾步,沒有任何支撐的東西,但他靠自己走過去了。和正常人一樣,站立著,依靠雙腿,一步步走過去。
祝賀在螢幕前激動得站起來歡呼,祝盛庭被嚇了一跳,針對他失儀的行為一通說教。
“我回來了。”祝賀在遠處看了一會,走到紀長安跟前,遞給他一個狹長的黑色禮盒,“這個送給你。”
紀長安從器械上下來,略過祝賀,去夠擦汗的毛巾。祝賀先他一步拿到手上,蹲下來幫他擦。
“哥。”祝賀小聲叫他,再次確認:“我真的可以回來了嗎?不會討你厭煩?”
紀長安沒有動,默許了他的行為,等他擦完才輕描淡寫道:“你要是真這麼聽我的話就好了。”
祝賀斂了斂神色,避開這個話題,再次將禮盒遞到他眼前:“那這個你要嗎?”
嘴上詢問紀長安的意願,實則已經開啟盒子,不容拒絕地塞到紀長安手裡:“你試試。”
祝賀送的是一根黑色手杖,在他的鼓動下,紀長安試了試,用它走了一小段。
紀長安在心裡默數行走的步數,數到十三步時,柺杖忽地脫手,他的身子也隨之倒向一旁。
祝賀一直護在左右,紀長安落地前被他眼疾手快接住。
“今天先練到這吧。”祝賀沒有將他放回輪椅上,而是抱他進了餐廳,半請求半強制道:“我們好久沒一起吃飯了,陪我吃個早餐吧。”
紀長安坐他對面,看他吃和自己一樣特意燉得綿軟的清淡食物,忽然覺得那些東西好像也沒那麼難吃。
用餐結束,祝賀推著紀長安到後花園閑逛曬太陽。他穿了身休閑的居家服,不慌不忙,儼然一副悠然度假的樣子。
紀長安問他:“今天不去公司?”
“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事,他們能應付得來。”話音剛落,祝賀便接到祝盛庭的電話,讓他下午去拜訪一位剛到柳南的富商。
對於祝賀在採訪中的回答,他不太滿意,數落了幾句,並再三叮囑這次的事不能馬虎。
祝賀不喜這種虛以委蛇的社交往來,心底不由泛起一絲抵觸,但祝盛庭親自交代的事,祝賀只能無奈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