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隔著一小段距離停下，車上的人走下來，佇立在紀長安近前，問他：“哥，你是特意來接我的嗎？”
紀長安還未作答，輪椅就被祝賀調轉方向，推著他，往回走。
浴室內。
紀長安透過鏡子，與祝賀四目相對，回答上一個問題：“我想走。”
“去哪，去找林知恆嗎？”祝賀為其擦幹頭發，隨手將毛巾扔在一邊。
紀長安扯了扯嘴角，臉側忽地閃出一道殘影，一隻寬大的手擋在他面前。
耳邊響起劇烈的撞擊聲，鏡子瞬間分崩離析，臺面散落著大小不一的玻璃碎片，有些還沾染了殷紅血腥。
“你瘋了嗎？”紀長安拉住他的手腕，血流下來，滴到紀長安米白的睡衣上。
紀長安緊急叫來醫生處理。包紮好傷口，紀長安還沒說話，祝賀先一步歪頭，靠在紀長安膝蓋上。
這是他慣會使用的動作，以前他的體型還沒這麼大，小小一隻，總喜歡靠著紀長安的膝蓋，很乖。
現在不像小狗，更像一隻巨型獵犬，脾氣也不好，一點就炸。
祝賀拉過紀長安的手，臉頰在他掌心蹭了蹭，語氣不再冷硬，反而帶了點委屈的意味，“哥，你好狠的心。重逢到現在，一句都沒問過我。你就這麼不在意我嗎？”
“問什麼？”紀長安驚魂未定，說話的語氣稍微有些沖。生氣地要把手抽出來，祝賀不依，抓得更緊，輕吻有一下沒一下地落在掌心。
“問我想不想你，問我這些年過得好不好。”紀長安覺得指尖有些濕潤，不確定是唾液還是別的什麼。
他抬起另一隻手，在祝賀頭頂晃了晃，最終還是沒有搭上去，只輕輕碰了他的頭發。
“這裡的條件很好，他們也都很尊敬你，想來你應該過得不錯。”至少不像以前，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
“一點都不好。”祝賀直起身，露出小時候尋求安慰時的表情，“沒有你，什麼都不好。”
他喚紀長安的名字，湊過去勾他的手指，小聲道：“不要再離開了，好嗎？”
紀長安永遠沉溺於祝賀眉目間的深情，不過這次理智佔據上風。他看著祝賀，一字一句道：“祝賀，你關不住我一輩子的。”
“你當初就不該救我。”祝賀抬起頭，周身氣壓驟降，臉上再看不見一絲多餘的表情。
他從抽屜裡拿出一把剪刀，塞到紀長安手上，“既然你一定要離開，就先把這條命拿回去吧。”
“比起再一次被拋棄，不如將它還給你。”
沒等紀長安做出反應，祝賀就握著他手，直直刺向自己的胸口。
鮮血浸濕布料，在胸口暈染出大片鮮紅。紀長安嚇壞了，跌跌撞撞爬向門口，求救的聲音混著顫抖的哭腔，近乎撕心裂肺。
祝賀像個沒事人一樣，將他從地上抱起來，話音略帶苦澀：“哥，要是回到過去，你還會選擇救我嗎？如果知道撿回來的是個瘋子，你會後悔嗎？”
“你會後悔撿回我這個累贅嗎？”
紀長安只感覺天旋地轉，腦漿全部攪在一起，濃鬱的血腥味勾起陣陣惡心。耳畔回蕩祝賀的話音，他已經無法冷靜思考。雙手按住他的傷口，不停搖頭，不知想表達的是不會救他還是不後悔。
意識徹底斷線之前，紀長安惡狠狠地從牙縫中，磕磕絆絆擠出幾個字。
“祝賀，今天你要是死了，我寧願從未認識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