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小章魚每天還是?按時入夢,但也許是?有本體在這裡,章魚黏黏不敢太放肆,再如往日般親暱地纏在他的身?體上,每次只是?磨磨蹭蹭一會兒就消失不見。
而顧流明的目光仍然?沒有停下,一直極有存在感的壓在自己身?上。
他的目光很特別,常人?看這個世界的時候,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會被周邊的事物分走。然?而作為?怪物,顧流明的目光緊緊的纏繞著他,如有實質一般,存在感極強。
這種感覺,讓簡青聯想到雨夜和雪夜,那種寒冷的天氣,躺在床上側耳聽雨聲的時候,厚重?的被子該在自己身?上的感覺。
溫暖、充足,帶來無可比擬的安全感和滿足感。
說來可笑,在這浮萍亂世中,簡青的安全感竟然?是?從一隻怪物身?上獲得的。
有些時候,人?類還不如一隻怪物。
隨著簡青披露的資訊越來越多,在網際網路上掀起的討論也越來越盛大。
簡青堅持不與別人?分享、不參加任何商業活動,也拒絕檢視任何一位代理商發來的合作邀約,像個獨行俠,每天獨來獨往……更準確地說,是?在顧流明的目光陪伴下,獨來獨往。
研究院裡的人?對他的態度越來越不滿,矛盾激化已?經成為?必然?的事情。
於?是?,在最後的幾天,簡青根本不去研究院了。
他換了一身?絲綢質地的襯衫,靠在半開的窗前,手上舉著一支英式烤煙,卻並不放到唇邊,只是?任它兀自燃燒著。
外頭的霧靄流嵐薄且淡,稍暗的天光照進室內,襯得那張略顯瘦削的臉上瑩光潤潤,連左耳耳垂上的六芒星耳墜都隱隱發光。
他在等落日。
此?刻正值黃昏,外面?的天空被未褪的太陽光染成橘粉色的一片,一輪落日正隱沒在草木叢叢間,慢慢地朝下墜.落著。
四周安靜得幾乎沒有任何人?聲,只有偶爾從樹木的枝杈間傳來幾聲鳥類的啁啾,還有清風拂過枝葉,穿行在樹梢時颳起葉片的聲音。
他一個人?靜靜地待著,感受著全身?被來自於?某個未知角落濃烈的、渴望的目光包裹的感覺。
烤煙已?經燃燒到了一半的位置,白色的紙煙身?被燃燒成灰白的煙灰色,隨著火舌的舔盡慢慢浸得褪色。
簡青抖了抖煙灰,有一小部分不小心落在了他的衣袖上。簡青不甚在意地拂了拂,把紙煙撚滅,丟進了垃圾桶。
等到金輪般的太陽落下的那一刻,他終於?轉過身?,脊背貼在窗框上,聲音低下去:“顧流明,我知道你在。”
那道瘋狂窺視著他的目光忽然?停了下來,那一瞬,鳥類不再啁啾,風聲漸息,靜得讓人?懷疑是?否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如簡青所想的那樣,顧流明沒有回答。
他像是?隱沒在了逐漸顯露的黑暗中,和這個世界毫無聲息的融為?一體,像是?生長在簡青血肉裡的東西那樣自然?。
方才簡青感覺到的目光彷彿只是?他在忙碌之餘,心神緊繃造成的幻想。
但簡青比誰都知道,什麼?是?真實。
他沒有再等待顧流明回答,而是?接著道:“等會兒我要去戈爾加研究院的頂層盜取核心機密,以它的名義發表我想發表的東西。我很可能會死,而你不能讓我死,聽明白了嗎?”
又?是?一陣沉默。
簡青不以為?忤,從房間裡的衣帽架上取下毛呢外套穿上,推開了房間大門。
落日後,研究院所有的人?員都會下班回家。這裡和國內不一樣,人?人?都很遵守八小時工作制,並沒有什麼?輪班說法。
這樣就方便了簡青。
他在早日造就的那些勢頭已?經養得差不多,現?在,他只需要一個像模像樣的名頭——比如說,來自南美洲科研中心,最權威的一份紅標頭檔案。
在之前近三年時間的探索下,簡青確定,那臺裝載著所有機密檔案和擁有發檔案許可權的電腦就在戈爾加研究院頂層的那個院長辦公室裡。
他人?員許可權級別有限,至多到倒數第二層,最後一層,還得他真槍實彈去闖一闖。
那股久違的熱血和激.情再一次冒了出?來,在風險和收效並存的夾縫中奔襲逃生,成為?了簡青的一劑興奮劑。
他想要,所以他就能得到。
·
五分鐘後,簡青成功開啟了倒數第二層的門鎖。
樓梯間的面?容掃描器短暫地亮了兩?秒,就被簡青一刀切斷了電路,十分無力的失職了。
他俯下身?,像是?已?經練習過無數次那樣,從幾乎看不清有多少道的鐳射紅線中穿行而過,險險的停在了門前。
“我們有五分鐘時間。”簡青對空氣說話。他非常自覺地把代詞從“我”換成了“我們”,好像他並沒有強行“綁架”顧流明一樣,他們是?早就商量好的同夥,“五分鐘後,無論如何,院長辦公室內的警報器會響起,大概三分鐘後,第一批次住在這附近的員工宿舍裡的研究員們會闖入這裡,八分鐘後,警察和第二批次人?也會陸續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