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還是留個棺材——”謝翎躍身而起,劃過天際,將他聲音甩在身後,“等著裝你自己的骨頭吧!”
沈辭秋的分魂看到兇獸飛濺的血染紅了碧綠的低草,偶爾是被燒成灰,但無論哪種死法,珠子都完好無損,在暴力之下是對力量的絕對把控,謝翎妖瞳盡顯,輸就是死,他不能輸。
他要成為活下來的人。
沈辭秋亦然。
“嗒”,棋子落下。
玉仙宗的大殿內無風,香爐靜靜待在角落裡,沒有一點煙霧升騰,外面明明陽光正好,綠意盎然,可沒有鳥叫,沒有蟲鳴,除了沈辭秋和玄陽尊,此地沒有一點活氣。
偏偏這兩個活人一個冷成霜雪,一個肅殺似鐵,生生把活氣也給凍住了。
棋局一開,就會變慢,往後每一步都是博弈,都需思索,打破二人之間靜默氣氛的竟是玄陽尊,他無悲無喜看向沈辭秋:“有一種最快的解局之法。”
沈辭秋只看著棋盤,並不答話,也沒分給玄陽尊一點眼神。
“那就是你認輸,然後跟我回玉仙宗。”
哈,沈辭秋肩上的謝小鳥抖了抖毛:多大臉?
沈辭秋對此的回應是面無表情地又釘下一子,收回手,他坐姿端正,陽光從殿門穿入落在他身上,連映出的影子都風姿綽約,他安靜著,可一舉一動都是冷的。
玄陽尊見他不言,下一手棋落盤時,隨著他開口,周圍空氣忽的凝固了。
不讓傷害對手,但以威壓震懾,可算不得傷害。
“難得再見,又對坐於此,”玄陽尊聲如洪鐘,“告訴我,你究竟為何會斷絕師徒關系。”
金仙威壓不容小覷,可為了不達到傷害的境地,玄陽尊也得有意控制,沈辭秋運起靈力,抗住了這股威壓,面上神情絲毫沒有變動,只是袖袍裡的手因為用力而稍微收緊了。
他終於抬眼,施捨給了玄陽尊一點眼神:“該說的我都說了。”
上輩子,有過那麼瞬間,沈辭秋很想問問玄陽尊,為什麼如此對他,他們不該是至親之人嗎,為什麼棄他如草芥,在刀過之前,他尚未體會過世間百種情感,卻已經先一步明白了何為心死。
但如今的他沒有任何對玄陽尊發問的必要。
因為不重要。
會因為師父師弟的背叛而難受的沈辭秋,已經死了。
他是從灰燼裡爬出來的惡鬼,是謝翎,讓他重新活成了人。
死了的鬼想重活一次多不容易啊,謝翎傾盡了所有,沈辭秋也走得艱難,才終於走回人間。
玄陽尊天性就是道貌岸然,一邊為己,一邊還要義正言辭,他曾看不清,不過是因為這是他出生後,記憶裡中記住的第一個人。
被養育之恩四個字牽住了身,矇住了眼。
如今深恩盡負,玄陽尊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對他來說沒有半分要緊。
他只是自己要殺掉,徹底與過去了結的仇人而已。
謝小鳥在沈辭秋肩頭,冷冷睨視玄陽尊,與沈辭秋一起,擋住了玄陽尊的威懾。
“落子無悔,”沈辭秋指尖的黑子帶著靈力漠然砸落,抵住了周遭因威壓而震蕩不休的波紋,“該你了,玄陽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