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陽尊率先拂袖而坐,沈辭秋也沉默著坐下,在他落座後,他們手邊才出現了棋奩。
沈辭秋是黑棋,玄陽尊執白棋。
沈辭秋與自己手談過,也跟謝翎下過棋,唯獨從沒和玄陽尊有過棋局,這一刻,玄陽尊才發現,他甚至不知道這個由自己一手帶大的人走的什麼棋風。
意識到這點,他捏著棋子的手停頓了須臾,但也只是非常短暫的片刻。
黑白二子落在盤中,發出冰冷的啪嗒聲,又重又沉的聲響比起下棋,更像是無聲的兵戈交鋒。
空蕩蕩的盤面被一子又一子敲定時,謝翎這邊也終於瞧見了人影。
謝翎金紅又華貴的衣衫在曠野之上格外顯眼,勁風拂過,獵獵作響,而他對面那人存在感也非常強,赤著的古銅色上身擁有與蒼茫大地完全契合的野性,暗紅色的衣擺像被他撕裂的血,兩只大妖的氣息在無垠天地間正面相撞,激起的風如刀割。
妖皇在最初的驚訝後,放聲大笑起來:“好好好,孔雀一族當真了得,騙了我這麼多年,而你,謝翎,不愧是我的兒子。”
他張開雙臂,感受著風中的氣息,喟嘆道:“鳳凰,天地間如今唯一僅存的鳳凰啊。”
“吃起來,會是個什麼滋味?”
不知道孔雀一族用了什麼法子,把謝翎的真身在他眼皮子底下藏住了,而如今在此地,妖皇的眼卻一眼看破謝翎原身,不再是金色的孔雀鸞鳥,而是一隻奪目的鳳凰。
既然是鳳凰血脈,那麼二十來歲能成為真仙也沒什麼好驚訝的了。
當然,也不用等到他成為金仙再看有沒有用,他的身份要是沒藏住,妖皇早就開吃了。
絕世無雙的天才又如何,生命和血脈都是他給的,生下來就爹不疼娘不愛,再高的天賦,都是為了他做墊腳石。
謝翎也笑,笑得核善:“不知道啊,但我也好奇,熾火吞天獸吞那麼多東西,養得這麼好,要是烤熟了,聞起來會不會很香?”
註定不死不休的父子倆見面,一個比一個張狂,與沈辭秋和玄陽尊那邊的冰冰冷冷截然不同,他們的殺意和妖氣肆意碰撞,無關修為,而是他們彼此的妖血都絕不肯臣服。
“可惜太極鏡裡的東西我也想要,它要走完規矩才肯現身,老七啊,你可以稍微多活一會兒了。”
謝翎的真身一旦被妖皇看破,兩人只能你死我活,玄陽尊是惦記著先把沈辭秋帶回玉仙宗審判,而妖皇就比較直接了,他只想把謝翎宰了吃。
“說得獎勵好像已經成你囊中之物,”謝翎呵呵,“真贏了再說吧,老東西。”
謝翎腦海中也已經出現了此地規則,不像沈辭秋和玄陽尊那邊是下棋這麼文雅的活兒,他們這邊,待會兒整片曠野上將出現大量兇獸,他們需要在殺滅兇獸的同時,完整留下它們嘴裡含的珠子。
完整的珠子會在空中直接消散,成為他們獵物的計數,最後誰的獵物最多,誰就勝出。
必須得兩人比完,要是殺了對手,獎勵就絕不會出現。
不過要是誰被兇獸殺了,另一方就自動勝出。
而曠野正在迅速朝外擴張,疆域之遼闊,堪比大半個修真界。
所以,他們還得踏遍各地去找兇獸。
妖皇不覺得自己有任何失敗的可能性,退一萬步說,哪怕謝翎這小子運氣好到沒邊,兇獸找得比他多,真贏了,他也能在太極鏡外等著殺人越貨。
一個真仙初期,哪怕是鳳凰,在他面前也是找死。
謝翎若不來群仙之鏡,或許還能再藏一陣,可他偏想染指太極鏡內的機緣,這就是下場。
“我兒,”妖皇心情非常好,轉身踏碎虛空,身影眨眼消失不見,空氣中卻遠遠傳來他的聲響,“你要是死在兇獸爪牙下,為父必定立刻來給你收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