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秋眼眸微微動了動。
謝翎又慢慢走近一步,放輕了聲音:“我想留在你身邊,不為別的,阿辭,別忘了,我喜歡你啊,自然是時時刻刻想與你在一塊。”
沈辭秋唇線一抿。
在連斷山脈他懂了情與痛,從前隔著雲霧與溝壑的情感如洪水決堤,傾刷而下,把他吞沒在漩渦裡,翻湧的浪潮像是要把前半生欠的都補回來,讓他痛苦地開了竅。
小鳳凰沉睡的時間裡,他看了不少話本,不再如當初無法理解書中情感時而讀得那麼慢,因此沈辭秋知道,謝翎說的時時刻刻是溫情,並不是如今的他在心口爬滿荊棘時想的那種“時時刻刻”。
可謝翎再度朝他低訴喜歡。
沈辭秋嘴唇翕動,在開口前,謝翎抬手輕輕撫上他的臉,沿著面頰碰到了面具。
“可以把面具摘下來嗎?”他問。
謝翎不問沈辭秋為什麼在雲歸宗自己的宅院內還依舊戴著面具,他只將手指搭在銀面的邊緣,等一個回答。
他的力道不重,沒有逼迫,屋內的光在他琥珀色的眸子裡被映得格外溫暖熨帖,無論沈辭秋同意或拒絕,他都可以。
沈辭秋本來下意識抬手想擋住謝翎,也護住自己的面具,但手到半空倏地頓住,又慢慢落了回去。
他微微抬起下巴看著謝翎,沒有說話。
謝翎明白,這是預設的意思。
於是他親手為沈辭秋摘下了面具。
搖曳著微光的掐絲銀面被取下,露出沈辭秋清霜飛雪的雙眸,他睫羽顫了顫,在沒有面具的時候再度對著謝翎,竟是有些不習慣。
與鳥團的時候不一樣,那時小鳳凰什麼都不知道,看了也就看了,但現在……他眼中的東西,還是謝翎熟悉的模樣嗎?
長時間以來,面具好像成了他的一部分,讓他即便身在人群中也能做到最好的掩飾,對著什麼好像都能古井不波,做一個被看不穿的人。
謝翎本來就瞭解他,失去面具,沈辭秋真不敢肯定自己在他面前能不能藏得住。
沈辭秋被謝翎眼中的情愫晃了眼,他半垂下眸,謝翎指尖在他面頰上輕輕摩挲而過:“阿辭的眼睛還是那麼好看。”
你眼中的光彩才好看,沈辭秋心想。
在回雲歸宗的途中,沈辭秋把儲物器還給了謝翎,把儲物戒戴回了自己手上,雖然謝翎的所有東西他都能用,但謝翎還是堅持把好多東西傳到了沈辭秋儲物器裡,說這樣沈辭秋拿東西也更方便。
謝翎曾經藉著同修將他的靈力引過去,把各類物品的擁有權都分了他一半,而小鳳凰睡著的那段時間裡,沈辭秋如法炮製,也給了謝翎動用自己東西的權利。
謝翎摘了沈辭秋的面具,卻沒給他,而是收進了自己的儲物腕扣裡,而後拉著沈辭秋的手往床榻邊帶:“說好了,今晚就休息。”
……哪裡說好了?
沈辭秋默然道。
但是等他回過神,他已經躺在了床榻上,身邊就是直勾勾盯著他的謝翎。
沈辭秋:“……”
他為什麼真順著躺下了,沈辭秋想不通,可已經挨著柔軟的被褥,此時起身好像也很奇怪。
沈辭秋僵硬著肩膀,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說是床榻一人一半,可能讓四五個人打滾的寬床裡,兩人距離卻很近,沈辭秋在裡側,謝翎在外側。
沈辭秋肩膀繃了半晌,一言不發,說著自己困了的謝翎壓根沒閤眼,就這麼瞧著他,於是沈辭秋往床榻裡側再挪了挪……